時綾眨了眨眼, 喃喃道:「阿珩?」
男人湊近了些,和他鼻尖相抵,眼中滿是柔和,輕輕應了聲。
時綾對上男人的眼睛,覺得「阿珩」這個名字有些怪異, 忍不住疑惑問道:「你生來就叫阿珩嗎?」
男人被時綾懵懂天真的樣子逗笑了,稍稍退開了些,隔著衣袖捉住了他的手,溫聲道:「我姓喻名珩, 讓你喊我阿珩,不過是想著能和你親近些。」
說著, 喻珩將時綾藏於衣袖中的手拉出, 指尖在那柔嫩的手心裡一筆一畫寫著, 目光始終停留在時綾的臉上, 不想放過他任何一個細微的神情。
時綾結合男人的相貌和名字想了好半晌, 始終覺得面生。而且男人還有一頭顯眼的銀髮,可他在靈界沒聽說過也從未見過銀髮的小仙或精靈。
「你真是靈界的嗎?」時綾蜷縮著手指,緩緩從喻珩的掌中將自己的手抽出, 眼神中湧上一絲防備。
喻珩被時綾的話問得身形一僵, 等回過神來五指動了動想要挽留, 但時綾的手此時已經縮在了衣袖裡。
「綾綾。」喻珩喚道, 有些狼狽地想要湊近時綾,卻被躲開了。
恰在此時,寢殿的門忽地被推開, 床上的二人聞聲一起望去,就見齊淵兩手端著個還冒著熱氣的瓷碗滿臉窘迫地站在門口。
「王……」齊淵剛脫口而出說了一個字,臉色卻突然一白,就連手中的瓷碗都差點沒拿穩。
時綾看到終於露面的齊淵不禁覺得疑惑,說道:「不是說我喚一聲你就會進來嗎?方才我喊了你那麼久,你去哪了啊?」
齊淵的動作比先前伺候他時還要小心翼翼,輕輕將門關上,眼神飄忽不定,像是瞧見了什麼可怕的東西。
時綾甚至能看出他的手都在抖。
「齊淵,你很怕我嗎?」時綾聲音不自覺軟了下來,歪著腦袋問道。
然而也只是一瞬,齊淵眼神里的懼色就斂去了,眉目間重新掛上沉穩,恭恭敬敬道:「回王后,屬下方才去給您準備膳食了,王后恕罪!」
時綾本就沒有為難他的意思,點點頭沒再說什麼。
齊淵慢慢將瓷碗放在不遠處的圓桌上,轉過身像是剛看見他身旁的喻珩似的,清了清嗓子,眉毛快要擰在一起,眼神中滿是殺意。
「大……大膽,王后的寢殿也是你能進的?來人,拖出去餵魚!」
齊淵的聲音冷冽而威嚴,時綾猝不及防被震得脖子瑟縮了一下,反應過來後又慌忙擋在喻珩的身前。
「等等!」時綾的手緊緊拉住喻珩的腕骨,抬頭望著畢恭畢敬站在床邊的齊淵,問:「他沒有傷害我,為何責罰如此之重?」
齊淵神色有些不自然,欲言又止了好幾回,才吞吞吐吐道:「王后,他、他敢對您不敬,私自闖進寢殿,更是罪不可恕,扔出去餵魚都是便宜他了!」
時綾早聽老蘑說鮫海的魚都是吃肉喝血啃骨長大的,可謂是兇殘至極,光是想想涼意都逐漸蔓延至全身。
雖然喻珩的身份還尚未知曉,但那麼久的相處和交談,時綾始終對他討厭不起來,又怎會眼睜睜看著他去死?
「不行不行,不能這麼做。」時綾譴責的目光落在齊淵身上,說完轉頭又看了一眼身後的喻珩。
喻珩也在看他,此時此刻眼中滿是欣慰和感激,銀髮襯得明明高大的男人卻顯得可憐弱小又無助,時綾心更軟了。
時綾抿著唇安撫似的拍拍喻珩的手,十分堅定地說道:「沒事的,有我在這,不會讓他把你丟出去的。」
「嗯,綾綾護著我,我不怕。」喻珩說完便傾身將頭抵在了時綾的肩膀上,手腕也輕輕顫抖著。
齊淵的眼神在他和喻珩身上游移片刻,面露難色,聲音也虛了下來,勸道:「王后,若是王上知道了會不高興……」
時綾聽著齊淵說了一半不敢再說下去的話有些生氣,倒不是氣齊淵,畢竟齊淵也是擔心自己才這麼說的,時綾是氣他口中的鮫王。
將他強行關在這裡,該不高興的也應該是他才對,那條未曾露過面的壞魚還不高興上了?
齊淵老實呆板像個木頭,句句不離王后屬下四字,聽著都累,如今好不容易進來了一個能陪著說話解悶的,時綾定是不會讓這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跑掉!
「那就氣死他好了。」時綾輕描淡寫地說道。
話音落,寢殿陷入死一般的寂靜,身前齊淵臉上罕見地露出幾分慌亂,瞬間瞪大了眼睛,身後也響起一聲嗤笑。
回頭就見方才還一臉委屈的男人此時嘴角上揚,幽藍的眸子半眯著,沉悶的輕笑自胸腔中傳出。
時綾靈鹿般的圓眼在兩個男人的臉上來回探尋,一個笑得毫無顧忌,一個神色倉皇站得筆直動都不敢動。
「我說的不對嗎?」時綾被神色各異的二人弄得滿頭霧水不知所措。
喻珩輕咳一聲,獎勵似的捏捏時綾腰上的軟肉,下巴放在他瘦弱的肩上,環住盈盈一握的細腰,說:「綾綾說的很對,氣死他。」
得了贊同的時綾不由得挺直了腰板,底氣更足了,眼睛亮晶晶地追問:「你也討厭他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