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嫵不但一把算盤撥得出神入化,算牌和出老千的本事更無出其右。
從前他們一群小孩住在破廟裡,到處乞討偷盜討生活,小小年紀的崔嫵就扮成男孩模樣,混跡在賭坊之中,偷看那些莊家賭棍出老千,回來也學著他們的樣子跟小孩們玩。
晉丑不服氣,也跟著她去,要把這一門技藝學到手。
兩個人都想當老大,比著賽地精進賭術,童子功可謂深厚。
後來崔嫵被方鎮山認回,他們一群小孩也被帶回了漆雲寨,才算說定了崔嫵在幾人中的老大地位。
蕈子能管定力院的場子,賭術自然精湛,但那也是從這位「祖師爺」這兒學來的。
萬一貫這廢物,還不夠看。
賭約寫好,雙方按了指印,蕈子還大聲念了出來。
他就是要讓所有人都聽到,這個賭約,賭的不但是這個地方、一隻手、一條腿,還有萬一貫在這個賭坊的威望。
萬一貫憋著一口氣
等他念完。
「賭什麼?」他甚至大方地讓崔嫵先挑。
「就這個。」崔嫵把擦得黑亮的骨牌丟了出去。
一副新的骨牌被端了上來,很快發到手裡,崔嫵正待碼整齊,結果骨牌太滑,攏在一起的時候崩飛了出去。
有幾張翻了出來,崔嫵趕緊蓋住。
可惜萬一貫的眼睛很尖,把那幾張牌都記住了。
「許久不賭,手生了,」崔嫵面有赧色,「重新發牌吧。」
蕈子瞪大了眼睛,娘子你別搞啊,這可事關你的一隻手一條腿啊!
「誒,我難得摸一副好牌,沒有這樣的道理。」萬一貫擋住不讓。
崔嫵深深看了他一眼,皺眉道:「我的牌都被你看到了,這可不公平。」
「你不要以為自己是女人,就能在這兒撒潑耍賴,賭約定了,就是上衙門我也不怕你。」
她不說話,像憋了一股氣一樣,丟出兩張骨牌,「斧頭。」
這才對嘛……萬一貫從容地丟出一對「長三」。
牌在手中一對對減少,又重新添上,兩方打得焦灼。
彼此也都在防守,這千勝賭坊處處都不乾淨。
比如坐在莊家的位置能借一面小鏡看到對面的牌,萬一貫的親信怕崔嫵發現,抬手擋住了那面鏡子,又比如,蕈子每一次發牌都換一個人,還是雙方帶來的人輪換。
屋裡都是出老千的高手,這種情況下,誰都難以作弊。
時間慢慢走過,一個個賭桌邊都是倚靠觀戰的人,大堂里只有骨牌碰撞的聲音。
那些平日在外粗魯、張狂的無賴們此刻規矩得體,他們在等,等著老大和那個衣裙潔白、身姿窈窕的娘子丟出一對對骨牌,然後決定他們的歸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