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她嫁給他就不只是因為要奪崔雁所愛,而是崔嫵知道自己到了嫁人的年紀。
皇帝早晚容不下漆雲寨的存在,要派兵剿殺,崔嫵不喜歡住在山上,也不
想在山上負隅頑抗,或是東躲西逃,再過顛沛流離的日子,所以她要去崔家、來京城,走一條更好的路。
在漆雲寨里挑不到什麼好夫君,那些都是骯髒粗魯上不了台面的男人,她要在能力之內找到最好的,千挑萬選,才選中了謝宥。
可開始再功利的選擇,如今朝夕相對,她對他已經生了感情。
崔嫵還沒準備好要跟謝宥和離。
可是討好他,又要怎麼討好,此事在他心裡還有轉圜的餘地嗎?
崔嫵心亂如麻,拿不準謝宥的態度。
不知過了多久,沉悶的棍聲還在一下一下,敲打在皮肉之上。
徐度香的聲音已經弱了下來,似是垂死,或者已經斷氣了。
謝宥出來時,手裡拿著那支方鎮山送他的手杖,他今日帶來崔家,原是想問崔父有沒有見過,現在握在手上,成了趁手的刑具。
握杖右手修長如玉,濺上了不少血點,鮮血在墨黑的杖身上並不明顯,只有滴落在地時,才顯出猙獰的猩紅色。
只是一根手杖而已,怎麼能把人打出這麼多血……
崔嫵沒敢往屋子里看一眼,只猝不及防和謝宥對視。
他的下巴濺上了血,被草率擦去,淡紅的血痕猶腥,比血更觸目驚心的,是她始終不敢接觸的那雙眼睛。
盯著她,宛如某種獸類,煞氣四溢。
「你——」
崔嫵剛開口,被他一臂抱起,陡然升高的距離和未知的危險讓她驚叫了一下,下意識抱緊夫君的脖子。
謝宥就這麼一手抱著她,一路當著崔家下人的面,徑直出了大門,並未和崔家父母告別。
不遠處幾株藤蔓自山牆垂下,綠蔭去瀑,碧影斑駁落在崔珌身上,遮住了神色。
看到本該被拋下的崔嫵坐在謝宥手臂上被抱了出去,他眉頭深鎖。
似乎和自己想的有點不一樣。
—
一路兵荒馬亂,崔嫵被謝宥放上馬車,他自己卻沒有上來。
外頭一聲馬嘶,蹄踏聲遠去。
崔嫵掀開車簾,那一襲青袍已然遠去。
他就這樣走了,要去哪兒也不跟她說,崔嫵看著空茫的街道,無力感侵蝕了她全身。
她不喜歡被人拋在原地的感覺,
「看來謝宥也沒有那麼在乎你……」崔珌見她額角磕在窗棱上,眼神遙望街面盡頭,問道:「就這麼傷心?」
崔嫵笑不入眼底,輕聲說道:「謝謝阿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