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懨撐著頭看她,仍是一派不言語的從容。
是種獵人獨有的從容,桑泠看著礙眼,她又上前一步,將一個小木盒放在了王座下的石階上,那木盒並不精緻,甚至有些平平無奇,擺在精美豪華的王座之下,顯得十分不起眼。
桑泠將木盒放好,攤手,「禮物。」
顯然,這個小木盒是她送給伏懨的禮物。
伏懨眉頭一跳,在桑泠十分聰明猜到是他在背後有所為後,他設想過她破口大罵,設想過她執劍拼命,送禮物這一遭倒是真沒想過。
下一秒,小木盒就到了他手裡,既沒有駭人的威勢,也不是暗藏什麼傷人的機關。
當修為達到頂峰,任何危險便能清晰地浮現眼前,可以肯定,這個小木盒絕沒有什麼危險。
所以伏懨臉上興味更濃,小木盒外是個金屬搭扣,輕輕一撥發出清脆的聲音。
小木盒應聲而開,一枚木鐲靜悄悄地躺在其中。
太初生死鐲。
伏懨臉上的興味變了樣子,他從唇角拉直,呈現出一種淡然的驚訝。
他的視線從小木盒中游移到桑泠腕間,卻是什麼也沒有。
伏懨手指輕輕一搭,小木盒應聲合上,在空蕩的殿內這點小聲響也顯得突兀。
「什麼意思?」
再下一秒,伏懨就憑空出現在桑泠面前,他手一抬,桑泠頸間的衣物被往下拉,那道血符又露了出來。
血符已經停止了增長,八分支原先消融到只剩最後半個分支的血符,現在已經增至兩條分支,兩條分支呈v形散開著,印在皎白的肌膚之上,像個展露的笑臉,有種詭異的美感。
伏懨直直凝視著她,問道:「你可知這太初生死鐲現在取下,你多日來聚集的人願將會被成倍消磨。」
桑泠未回答,但顯然她知道。
伏懨冷冷笑了一聲,「這般任性的話,你只有七日可活了。」
又是七日,七日死亡倒計時重新開始了。
桑泠並不是任性,她覺得活著挺好的,這世間還沒什麼磨難值得讓她死掉。
所以她說,「我知道,所以我是要和你立一場賭約。」
伏懨挑眉,看向桑泠時重新恢復了先前姿態,眼前的是個堅強有力的獵物,果然,她在掙扎。
所以他問:「什麼賭約。」
桑泠攏起衣服,冷冷看他一眼,「賭你。」
伏懨瞬時挑眉,以一種探究好笑地眼神看向桑泠,「怎麼,你對本尊新生愛慕,想據為己有?」
桑泠眉頭皺起,顯然她的想法並不是伏懨說的這樣。
「不,賭你
會不會將太初生死鐲親手還於我。」
簡直一場好笑的賭約,她將自己的性命放在他的手裡,而後去賭他想不想讓她活。
伏懨掀唇一笑,似乎也被這怪異的邏輯關係愉悅到。
桑泠賭的並不是表面上看起來的這般,她賭的是這段獵人與獵物的關係。
誠如她所說,伏懨想要殺了她簡直不要太容易,一道十方咒讓她為之奮鬥了許久,又在黎明前夕毀於一旦,如果不從獵物的身份中擺脫出去,一道十方咒後接著的是另一道十方咒,她的求生伏懨的玩弄只會永無止境。
伏懨的遊戲像是上了癮,最後的結局就只有她的死亡。
既然都要死亡,那不如把她的死亡擺上賭桌,活不下去那便即刻死去,若是能活下去……
賭的確實是伏懨,賭的是他的人性。
都說魔尊無情無愛,可她分明看見了些對自己的不同。
特殊便是偏愛,偏愛就是在意,她從來都知道。
所以,她不喜歡伏懨,也不妨礙她將這份特殊作為砝碼。
這判斷來源於她的愛豆本能,她也從不懷疑她的愛豆本能,有太多人愛她了,所以即使粉絲站在她眼前不說話不動作,她也能分辨出他磅礴的愛意。
等何時伏懨能平靜視她,再去談無情無愛吧。
只是伏懨這深藏的情感或許並不多,因為她無法想像若真是情感深厚,他又怎捨得遊戲。
不過這樣桑泠倒是更舒服,若是真有一天伏懨站在她面前談喜歡,她應該會跑的飛快。
當然,這點情感只能作為一個小小的砝碼,為其餘更大添彩加色罷了。
她不會將期待放在一個人的情感之上,勝利只能靠自己。
桑泠伸手將小木盒往伏懨懷裡一推,賭約生效。
伏懨輕笑一聲,並未推脫而是收下,他也想看看,桑泠要如何讓自己將太初生死鐲主動奉上。
「頭一次作為賭注,尚是有趣。」
他笑,又道:「七日之後,本尊自會將太初生死鐲予你。」
七日之後,自然是桑泠死無可死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