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不近人情的衛椋都能和端王爺握手言和,他們這些官員和小世家,又有什麼拉不下面子的?
等到竣工宴當日,部曲大營門口各色的馬車堵得水泄不通,僕役們挑著纏了紅綢的禮盒跟在各府的管事身後,部曲大營記帳的幾位負責記錄賓客禮單的主簿手都快寫抽筋了。
溫珣站在專屬營房二樓,看著部曲們送來的禮單,心驚又好笑:「若是在長安,只怕此刻言官彈劾你的摺子已經放在聖上的案桌上了,不參你個結黨營私收受賄賂的罪名,他們一定不會罷休。」
秦闕將手中把玩的羊脂玉雕擱在案桌上,嗤笑一聲:「世人都說幽州窮苦荒僻,這些世家可一點都不窮苦啊。瓊琅你看這個玉雕何其精妙,宮中貢品不過如此了吧?」
說完玉雕後,秦闕又隨手拿起案桌上的禮單,瞟了一眼後眼神凌厲:「好傢夥,涿郡郡守出手闊綽,東海珍珠一斛,紅珊瑚擺件一座……這兩樣東西加起來就憑他當十年郡守所得的俸祿都買不到,害群之馬,也不知這些年吸了多少民脂民膏。」
秦闕今日才明白前幾日溫珣他們說的魚是什麼了,原來他們所說的魚是幽州官員中貪腐的蛀蟲和被養肥了膽子的世家門閥。氣呼呼的端王爺生氣:「再讓他們得意幾日,讓他們放鬆警惕,等明年我們需要用錢時,就撈兩條上來宰了。」
聽見秦闕這麼說話,溫珣也忍不住笑了起來:「王爺說得對,先讓他們得意幾日再說。」
將桌上的禮單整理好後,溫珣起身伸了個懶腰:「走,王爺,我們去看魚去。」
幽州秩比六百石以上的官員和有頭有臉的世家門閥都收到了邀請,先入營的人在部曲的帶領下被帶到了布置成宴會廳的膳食堂。此時站在膳食堂的大門前探頭一看,就能見到熟絡的官員和世家弟子在客套。
這時候就能看出眾人身份地位的高低了,誰身邊簇擁的人多,那人要麼官職大,要麼家底厚。誰要是孤零零杵在小角落,別看了,這種都是說不上話的。
大廳中嗓門最大的那一位是蕭家家主蕭明朗,這位容貌出眾氣質斐然的美男子正不顧形象地呲著大牙對著身邊相熟的有人炫耀著:「我家奕兒有了好前途,我這個做父親的終於能安心了。」
其實蕭明朗先前就已經來過部曲大營了,光看到秦闕的聘書怎能讓他安心?雖然他家蕭奕不省心,可也是他蕭明朗的心頭肉啊。上一次到部曲大營時,營房還在緊鑼密鼓的籌備中,蕭家主過來時,正看到他那精貴的兒子赤著膀子同部曲一道扛木樑,白淨的身軀曬得黢黑。
當時可把蕭家家主心疼壞了,蕭奕還沒說什麼,蕭家家主就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要找秦闕,他那五十萬兩白銀就算送給秦闕了,不能眼看著孩子受磋磨啊?
可蕭奕沒同意,蕭奕拍著胸脯對他保證,他會成為讓父親驕傲的孩子,於是蕭家家主一路哭著離開了。
這次再來大營,營房已經建好,蕭奕也成了對外交涉部的部長。雖然不知道部長是個什麼職位,可是看到精神抖擻迎接他們的孩子,蕭明朗樂開了花,當場拍板再給部曲大營捐贈二十萬兩白銀。
世家弟子習慣了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當著蕭明朗的面樂滋滋地拱手賀喜,剛一轉身就呸上了:「狗腿子,衛家和范家還沒動靜,他倒是巴巴地貼上去了。七十萬兩白銀換兒子一個小職位,真是沒眼力勁兒。」
「說起來,大將軍王呢?不是說他也在嗎?」
「你還不知道哪?大將軍王今天一大早就帶著部將返回居庸關了。哎,我們這位大將軍王,還是老樣子,半點不懂人情世故。」
聽著身邊二人低聲細語,一位身穿錦衣的公子突然出聲道:「我倒是覺得大將軍王真性情,若是我有他這樣的實力和地位,也會同他一般隨心所欲。」
二人轉頭看去,見這公子面生,二人眉頭皺起:「請問你是……」
正說著,就見劉家的當家人快步走了過來:「小公子,韓大人來了,您怎還在此閒聊?」
看見劉家的當家人,錦衣青年身邊的二人對視一眼,悄悄後退幾步。原來這位小公子就是傳聞中放浪不羈的劉氏主家的小公子啊。
四大世家中,劉氏是最特殊的存在。劉氏雖然在涿縣有宅院,可是宅院中住著的都是分支。分支管事人負責管理劉氏分號的日常運營,但是當運營不善或者需要作重大決定時,主家就會派人來。
最初時,劉氏族人並沒想到端王入住幽州會對他們的產業有什麼衝擊,甚至他們還做好了端王和大將軍王爭權打起來的準備,他們兩頭討好誰也不得罪。可萬萬沒想到,端王爺不走尋常路,進入幽州之後他自己去開鹽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