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晚必須回來……餵?餵?金丞?」江言還想再問,然而手機那邊已經掛斷了,再也沒有人回應他。道館還是剛剛那個道館,訓練動靜不絕於耳,汗水和意志力拼搏角力,他一動不動地站在門口,是動態里唯一的靜態。
半分鐘後,江言走到冰櫃的面前,拉開櫃門,咕咚咕咚灌完了一瓶550毫升的冰水。
他捏著空空的礦泉水瓶,宛如一尊沉靜冥想的美人雕塑,任誰走過都會覺得這是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的冰雪。後頸的碎發紮成柔順一束,貼合著他的白色帽衫,在帽子裡乖乖藏好。因為攥了冰水,他的指節微微發紅,指尖掛著一滴將落未落的水珠。
這個姿勢維持了幾分鐘,江言這才重新拿起了手機,點開了外賣軟體。
搜索「強效漱口水」。
這一天金丞沒有返校,而是在療養院陪媽媽住下。劉曼妙打了針之後就格外安靜,睡得像個小孩兒,金丞不捨得打破她的夢境,恨不得讓她一直睡在夢裡,睡在她最幸福的那一年。姥姥、姥爺、小舅舅,他們都還在的那一年。
坐在媽媽的床邊,金丞攥著她的手一直掉眼淚。劉曼妙偶爾會說夢話,在夢裡說「對不起」,他也知道那是說給自己聽的,因為她是基因攜帶者,她一直不敢面對這個問題。金丞怎麼可能怪她,有的時候啊,人就得認命。
等到第二天一早,屋裡收到了一束鮮花。鮮花上有署名卡,送花的人是金啟明。
又是大哥,大哥這些年都在暗自照顧媽媽呢,不然療養院的人怎麼可能這麼上心。金丞打理好鮮花又看看時間,他也想等媽媽睡醒之後再走,可是來不及了。他的人生里有太多來不及的事情,現在不能再耽擱任何一場比賽。
他留下了字條,在清晨6點靜悄悄地走了,不希望任何人發現。然而他可能多慮了,不管他走不走,都沒有人發現。
只是他沒想到,沒人發現他走,卻有人逮著他回來。
金丞沒回宿舍而是直接去了道館,一進來就瞧見了正在獨自訓練的江言:「哇塞,你怎麼在?」
江言在訓練場上站住腳,現在已經入秋,道館裡都沒有那麼熱了,他的雙頰卻一片熱紅。「你還知道回來?」
「說得好像我對不起你一樣。怎麼,我是你那夜宿不歸的老公?」金丞走向他,又抱怨起來,「你和我鬧什麼情緒,我這不是按時回來了嘛。」
綠色的競技地板將江言襯托得頎長挺拔,他像是有什麼特異功能,紋絲不動卻明察千里:「你身上什麼香味?你把誰的香水味帶回來了?」
金丞走到他旁邊來,聞了聞自己的袖子。好像是有一股淡淡的桂花香味,應該是療養院的大堂香氛,聞上去讓人舒心溫暖。
「你和誰一起過夜了?女人?」江言這樣問。這樣的香水味,男人很少使用。
「對啊,是個女人。」金丞笑了笑,「吃醋了?」
「你是不是有些太自信了?你還輪不到讓我吃醋。」江言面不改色,轉向了另外一面,「明天就要比賽了,要穩定道心,要保持體力,你還有心情出去過夜呢?金丞,我可真小看你了。」
「那我想跟你過夜,你不同意嘛。你放心,我肯定不會誤了比賽。」金丞同樣不甘示弱,也湊近了他,只不過今天並沒有聞到中藥味,相反是一種非常陌生的香味,而且不知道從哪裡散發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