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他們離開,金丞鬆了一口氣,但馬上這口氣就提了起來,因為周木蘭在捏他的腳,像足療。
「痒痒。」金丞又縮腿。
「忍著。」周木蘭仔仔細細地捏上去,像是要把他的骨節掰開揉碎,「肌肉狀態維持得不錯。」
好酸痛,這就是金丞最直觀的感受。因為每天訓練量巨大,運動員的肌肉每天都在超負荷使用中,所以按下去那酸爽的感覺就像電流穿刺。周木蘭的手已經到了腳腕,再往上就是小腿,這裡的肌肉最致命。
「這邊疼。」金丞又開始叫喚。
「嬌氣包。」周木蘭嘴上說,手下持續用力。酸脹感原本只在一個點上,被她四兩撥千斤地按開了,變成了一個圓形的酸脹面,直接鋪在金丞的小腿後側。金丞只能忍住,但又覺得很奇怪,周木蘭這手法不像是按摩。
按摩是遞進推進,將酸脹點、老損點和筋膜點按開,推開。比起真正的按摩,現在周木蘭做得更像是檢查。
不過都是一樣舒服就是了,金丞索性閉上了眼睛。
越往後按,金丞越能承受周木蘭的手勁兒,從最初的一疼就想縮腿到後來的躺平任捏也就過了幾分鐘。他能感覺到自己的雙腿被人反反覆覆地捏,前後左右不帶重樣兒地捏,就仿佛它們不是人腿,而是某一種精密儀器。
然後他聞到了藥油味。
金丞睜開雙眼,周木蘭摘了手套,將藥油倒在掌心捂熱:「把衣服自己撩上去。」
「哦……」金丞打了個哈欠,乾脆坐起來把T恤脫掉了。
他重新趴在按摩床上,臉朝下方,整張臉和按摩床上的窟窿完美契合。周木蘭的手比師父的手細膩很多,師父那雙手很粗糙,每次塗藥油都像是給人拋光呢。
所以這個步驟最好是皮膚細膩的人來做,金丞伸展著腰背,任由周木蘭在他的腰部揉捏,不知不覺就陷入了淺睡。睡著之前他突然想起了江言的手,那樣的掌心配上溫熱精油,在後背遊走,一定是超絕的人生體驗。
今天晚上有些忙,等周木蘭將最後一個孩子送出校醫樓已經到了晚上10點一刻。可是她一轉身,又一隊剛下練的女孩子來了,顯然今天的工作還沒結束。在繼續工作之前她去喝了一杯熱美式,順手打電話給護膚搭子。
「喂,你幹嘛呢?」周木蘭問。
「洗手呢。」江言剛剛做完手膜。
「成了,你的手不用折騰。」周木蘭笑了笑,「金丞今晚來過,我從腳尖到頭髮絲都摸過了,沒有骨傷、軟組織挫傷和外傷。」
「不可能吧。」江言夾著電話,拍著手背,等待最後一層精華液吸收進去,「他今天的表現你也看到了。」
確實是看到了,周木蘭記得金丞在陳松的雙飛踢之下直接跪倒,像個被人弄壞的小不倒翁。所以她很理解江言想要找什麼,運動員的平衡出了問題,第一懷疑就是外傷。疼痛是最能導致出錯的關鍵,不管是皮膚上還是肌肉里,傷病點興許只有一個針尖那麼大,可是在關鍵時刻就足以毀掉比賽。
可是金丞沒有這種傷。
「你會不會檢查得不夠仔細?」江言套上了加熱手套。
「你不相信我?」周木蘭反問。
「這倒不是,只是金丞他很鬼頭,根據我的了解他受傷一定很會隱瞞。」江言咬著後槽牙說,「上次他做特技,踢傷了左腳尖,會不會是腳趾骨頭骨折導致站不穩?有時候小骨頭折斷連自己都不知道,這也是常有的事。」
「我檢查過了,沒有。」周木蘭說,「他的電子體檢報告我也重新看過,五臟六腑都很健康,而且沒有骨折手術的記錄。」
「學校會不會檢查得不仔細?」江言質疑了媽媽的好閨蜜,又開始質疑學校,質疑萬物。
「只要不是特殊病,學校的體檢都能檢查出來。江言,會不會你想多了,其實他當時就是一個沒站穩?」周木蘭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