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短髮也好看,你什麼樣都好看,我都很喜歡……」金丞抓緊時間表白,都有點討好的意味,明天出診斷結果,江言千萬別給自己扔在醫院裡不管。
「你好好學手語比什麼都強。」江言把他的手放在額頭上,「繼續。」
手語課堂持續到10點半,金丞腦子聰明,要是認真起來學得很快。眼瞧著江言洗漱完又要走了,金丞抱起枕頭跟在後頭,跟著江言一起邁進了側臥的門。
相比昨天的側臥,眼下已經多了幾分居家氣息,連原本顏色沉悶的窗簾都被江言換成了乾淨的奶白色。江言還沒上床,金丞抱著枕頭就滾上來,霸占了靠窗的那一邊。
「你不要跟我來這一套,我並沒有原諒你。我不會因為你可憐就和你複合,這是兩碼事。」江言並不是故意拿喬,他確實就不是這樣的人。如果說,愛情能讓他忽略對錯,那麼這份愛也就太盲從了。萬一,萬一將來兩個人還有未來,那麼也是建立在金丞完全改正的前提上,他要看到誠意,而不是同情。
「謝謝,謝謝。」金丞連忙對他比手語,大拇指在他面前彎了又彎,「我就睡一個晚上。」
「你……」江言剛開口。
「明天我可能就要住院了,我今天就睡一個晚上。」金丞已經躺好,「你讓我睡一個晚上就行。我真的很害怕明天拿結果。」
江言想了想,最終還是沒有轟他離開,畢竟金丞說的話很有可能是真的,誰也不知道那個因子注射療法要多少療程,大概率會留院觀察。察覺到江言不再趕人,金丞連忙知趣地挪遠了些,兩人中間出現了一塊兒空隙,還能再睡一個人。
江言躺在左邊,第一次發覺金丞睡覺這麼老實。
床頭燈沒關,安安靜靜地提供著光源,金丞背向著他,像一秒陷入沉睡那般安寧,柔軟的頭髮在枕頭上趴著。可江言完全睡不著了,他一閉上眼睛就是血液科的病人,有些人面黃肌瘦,有些人面如枯槁。
疾病,完全可以從根本上摧毀一個人。當年師父就是這樣,為什麼現在又……
江言強迫自己不能再多想了,否則今晚就不是金丞睡不著,而是他徹夜失眠。等到他剛要去關床頭燈時,安靜的金丞快速地坐了起來,往洗手間沖。
江言緊跟著起來,沖了進去,上來就問:「是不是又流血了?」
不用他問,雪白的盥洗台上點點鮮紅,金丞正低著頭沖水。
「沒事的,沒事的,我到了冬天就容易流鼻血,是因為我血管脆。」金丞擦了擦臉就直起腰,「這個很正常,我以前冬天就這樣。」
江言不曾陪著金丞度過冬天,這是他們認識的第一個冬。可這樣頻繁的出血,輕而易舉地掐滅了江言好不容易燃起的信心。金丞以前就是這樣過的?那金昭和他大哥為什麼沒帶他去過醫院?
「睡覺去吧,明天還要早起呢。」金丞不願意看他著急,推著他重新回到側臥,只不過床頭柜上放了一捲紙,方便他時時刻刻更換紙捲兒。燈光還在,但睡意全無,金丞仍舊背向著江言,不敢說他有多害怕。
確診就是判決,他明天要面對的是命運。
要離開賽場和學校了嗎?以後就只能看著隊友訓練,再也沒有辦法登場?自己只參加了一次國訓隊,可今年昆明的分賽站都報上名了。本量級的全球第三根本不夠,他還想試試全球第一。
還有付青雲!付青雲和自己還沒分出高下!
金丞不知道自己的牙磕出了聲音,他只顧得給血流不止的鼻子換紙捲兒。上下牙因為恐懼而顫抖,咯咯噠噠一直響個不停,溫暖的房間降溫了似的,哪裡都覺得寒冷。金丞忽然間回過身,右手搭在額頭上,作出了一個敬禮的動作,然後將小拇指放在心口,指向了自己。
「對不起。」他對江言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