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和哭聲同時停下。
「假的,懂麼?假的!」江言用手指給他比叉,用最大的口型說,「假,假,看懂了麼?」
假,假?金丞是先看到了字,才能識別他的唇語,淚水都被嚇回去了,淚珠子還在他慘白的臉蛋上掛著,下眼瞼掛著。
江言再次打字:[假的不用治療,回去休息。]
「啊?」金丞渾身發熱。
像凍了很久之後進了暖房子,靠住了一面牆,牆都是熱的。像凍了很久的手指放在水龍頭下面沖水,手指痒痒的。他一眨不眨地看著江言,江言把血檢報告晃了晃,再次手指比叉:「假的,回家!」
「回家?回家!」金丞腦袋裡的嗡嗡變成了轟隆,揪著江言的袖口掉頭就跑!
回家,回家!他看懂了!先不管什麼真的假的,醫生說不用治療,讓他回家!誰要在醫院裡,他才不要!他要回家!
金丞的狀態一改平常,低迷消沉從他身上消失了,新鮮和活力重新注入。他拉著江言悶頭跑,陽光也好,風聲也好,寒冷也好,組成了他眼中最為美好的世界!一個新世界!
自己是假性!自己真的不用死了!
跑著跑著他又想哭,想媽媽想小舅舅想金啟星,一邊跑一邊哇哇地哭,行為能力開始退行,坐在路邊的橫椅上嚎啕。路過的行人紛紛投來同情目光,這旁邊就是醫院,一切不言而喻。
江言一邊給他遞紙巾,一邊給白隊打電話。
白洋和陶文昌都知道今早出結果,兩個人貓著呢,誰也不敢主動問。
「喂,白隊,我們從醫院出來了!」江言也沒控制住語調。
白洋一下子就放心了,手指放鬆地捏著手機。江言這個語調整體向上,看來是好消息。「醫生怎麼說的?」
「假性血友病,和真的不一樣,兩種病差別特別大。他可以回家了。」江言剛說完手機就被金丞奪走,金丞雖然聽不到,但語音通話的聯繫人看得清楚,哭喊著說:「白隊,我好像能活著了。」
「傻瓜……」這話聽得白洋心裡發酸。
「白隊,我真的,我好像真的可以不死了!」金丞邊哭邊笑。
「你別喊了。」江言把手機拿回來,「白隊,我們一會兒就回去了,你有時間就過來吧,一起吃飯。」
「好。」白洋笑著。
金丞這一哭就哭了好久,也不管別人怎麼看,哭得都有人上來問他們需不需要幫助了。江言相信他要是在金丞面前支一個二維碼,一定有人掃錢給他。
好在身上有面霜,江言給他擦了臉塗了油,再回去找摩托車。回家一路金丞摟得緊緊的,摩托車停下時他控制不住地打開護目鏡,讓充滿生機的風吹進他頭盔里。
甚至想要和一起停下來的電瓶車主說幾句話,告訴他們好消息。
回家之後,金丞哭多了,眼睛一下子就累了,想睡覺。
「我想睡覺。」金丞將雙手合十,放在耳邊,做了個睡覺的手語。
「你趕緊去睡,不然我真怕你又發瘋。快去快去。」江言將他往臥室推。
「等等,等等。」金丞嗖地轉過身,「你不會偷偷走掉吧?我現在雖然不會死,但耳朵還聽不見,是病人,你不會把我扔在這裡吧?」
「對,我特別想扔,你趕緊去睡,睡著了我就走。」江言給他指了指床,「去睡覺。」
金丞盯著他的臉:「你不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