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熱的水碰到唇時,謝明費力地抬了抬眼皮,隨後又低頭,就著言翊的手將那杯水一飲而盡。
「還要嗎?」言翊問。
「……不了。」謝明有些怏,「又不是什麼水桶。」
言翊笑一聲。
杯子被擱置在桌子上的聲音不算大,但莫名讓謝明的太陽穴跳了跳。
「過來。」他往床裡面挪了點,示意言翊在他身邊坐下。
言翊走過去坐下:「怎麼了?」
「……」謝明將人抱住,「沒有,只是半個晚上沒見著你,想得厲害。」
言翊想把人回抱住的手頓在半空中:「你又在嘴貧什麼?」
謝明沒說話,只是將人抱得更緊了一些。
言翊將人回抱住:「你受了傷,這會得好好——」
「那大伯去世後你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你怎麼過來的。」謝明將臉埋進言翊的頸間,「明明手都凍得伸展不開,為何還要守在那天寒地凍的山頂,言翊……你是個傻子嗎?」
把言翊問得猝不及防。
剎那間,被埋在心裡的委屈幾乎要決堤。
第70章 錦官
難過的。
日子也是難過的。
在習慣身上總有個嘴貧的人陪著自己後, 往後一人的日子,總會覺得少了點什麼。而在意識到那個少了的人永遠地離開了自己,便總是心如刀絞。
唯一的慰藉, 便是山巔上不知能不能再次睜開眼睛的屍體。
於是便只能日日看看星星看看月亮, 除了修煉便是想念。
言翊也沒想到自己會是這樣一個執著的人。
讓謝明回到他身邊幾乎已經是他此生的執念。
為此,付出什麼都可以。
「你在幻境裡看到的。」言翊聲音很沉, 語調里並未帶上任何不確定,「還看到了什麼?」
謝明沒回, 只是……只是眼睛實在是難受得很厲害:「一個人走路的時候……也還是習慣回頭看我在不在嗎?」
回家的路並不長, 只是山路陡峭,以往尚有自己在他身後護著,再多路障也不足擔心。
但一個人走的話,實在是太容易踉蹌了。
少年身子單薄, 若是摔倒了,需要在地上休息好久。
那個時候,言翊在想什麼?
是否會怪自己。
怪自己走得絕情,怪自己沒有帶上他。
但又要怎麼帶呢……
他同言翊之間,有一條可堪比銀河的深塹。
除了命,他幾乎沒有別的什麼去填滿它。
偏偏言翊實在是太傻,一腔赤誠之心,燒得謝明渾身的血液都在喊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