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囔什麼呢?」
觀昏曉的聲音冷不防在耳邊炸響,臨卿和條件反射地壓下筆記本電腦的屏幕,純良一笑:「沒說什麼啊,我抱怨呢。」
觀昏曉拿起麵包片咬了一口,疑惑地挑眉:「抱怨?」
「抱怨你們啊。」臨卿和指指桌上的早點,「我難得起個大早給你們買早餐,結果你們硬是睡到了現在,把早餐變成餐前餐後甜點,你說我該不該抱怨?」
「該,該。下次我給你補上。」
觀昏曉點頭,三兩口吃掉麵包,又拿起一個蛋黃酥掰開,自己吃半個,剩下半個餵進兔子似的蹦下樓梯的天竅嘴裡。
可算糊弄過去了。
臨卿和鬆了口氣,抱起電腦往樓上走:「別吃了,一會兒下館子,我請客。」
觀昏曉倚在桌邊,小腿交疊,上身微弓,略略修身的上衣勾勒出他勁瘦的腰線。
他撥了撥頭髮,懶散地問:「去哪兒吃?」
表哥的大嗓門從書房裡傳來:「廣場旁邊新開了一家烤魚店,也賣牛蛙!新店有優惠,都是小包間還能帶寵物,我昨天晚上正好搶了張大額券,今天用掉!」
「烤魚,牛蛙……」
觀昏曉眼神一轉,落到趴窩在地,將蛋黃酥擱在前爪上,啃嚼得耳朵一抖一抖的天竅,彎腰拍拍它寬厚不少的後背。
「沒吃過牛蛙吧?等下帶你嘗嘗。」
天竅歪頭想了想,扯著耳朵,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
牛蛙是青蛙的一種嗎?長那麼丑能下得去嘴?你們人類對於吃到底有著怎樣的執念啊?
怪不得特物局不願意將妖怪的存在公布出去,他們可能不是怕人類接受不了,是怕他們接受得太好,再給妖怪一點養殖上桌的產業鏈震撼。
以後的妖怪收錄冊里怕不都是某某妖生於哪哪哪,肉質鮮嫩,食之大補,養殖不易之類的內容。
人妖和平靠特物局,這話果然不是說說而已。
看著天竅陷入沉思,耳尖上絨毛像天線般微微抖動的模樣,觀昏曉勾了勾嘴角。
「牛蛙不是青蛙,長得神似而已。」他揉揉天竅的耳朵,「牛蛙味道不錯——我給你點個小份微辣,配著烤魚吃?」
天竅癟嘴,抬頭眼巴巴地看他。
觀昏曉忍笑:「這麼嫌棄啊?」
天竅用力點頭。
「好吧,那你吃烤魚,我和表哥兩種一起吃。」觀昏曉薄唇微勾,眉宇間那點痞氣再次冒頭,「等一下可別後悔。」
天竅信誓旦旦地一揮爪——絕不後悔!
兩個小時後,天竅一口烤魚一口牛蛙,化身貓貓牌鏟車,埋頭苦吃。
旁邊,觀昏曉開著手機,循環播放它那聲「絕不後悔」的貓叫,鎮定而優雅地剔著魚刺。
臨卿和笑到裂開。
……
又到年底總結的日子,觀昏曉和兩個投遞員忙活了一天,清退積壓郵件、催繳大客戶欠款、整理一年的報表,到下班都還沒忙完,不得不額外無償加半個小時的班。
臨近下班的時候,上回來寄畫的小年輕又帶著兩幅畫過來,依舊是上次的地址,只不過收件人變了,變成一個網名——這錢掙的不如吔屎。
觀昏曉嘴角抽動,見狀,凌洛無奈道:「這是我們領導收快遞的御用名稱,想笑就笑吧,我們已經笑過好幾輪了。」
貨架上,聽到這話的天竅動了動糰子般的身體,把腦袋埋進前爪,耳朵耷拉得嚴嚴實實。
不忍細聽,不忍卒睹。
「沒什麼,挺有特點的,很多工作幹起來確實跟吔屎差不多,拿的那都不是工資,是人身安全賠償款和精神損失費。」觀昏曉接過兩隻木盒,上面熟悉的醇厚木香令他不由自主地想起母親,有些懷念,「老規矩,我要打開檢查一下。」
凌洛點點頭,摘下右耳的耳釘開鎖。
觀昏曉直嘬牙花:「朋友,咱們就不能拿正經鑰匙開一次鎖嗎?」
凌洛微微一笑:「只要有夢想,生活處處是鑰匙。」
觀昏曉:「……」
鑑定為上班上瘋了。
可以理解,上班人的怨氣比鬼都重,有誰不瘋呢?
盒子裡是兩幅新畫,和上一幅一樣是臨摹作品,內容大差不差,一幅是秋霜紫菊,一幅是白雪紅雪,筆觸凌厲鋒銳,猶如出鞘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