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相對下,孟蘿時忍不住磨了磨牙。
「都起來吧。」渾厚的嗓音從最上方響起。
舞姬們應聲行禮後,相繼站起身,側邊候著的宮女上前指引離場,另有一位宮女端著托盤,上面是精緻的酒杯,共三杯,遞到了主舞面前。
孟蘿時不動聲色地扯了扯貼著小腿的裙擺,而後將懷中的琵琶交給宮女。
學著前頭的主舞,雙手取過酒杯,脊背彎下,將酒杯高抬過額頭,齊聲道:「恭祝陛下娘娘福壽無疆,國運永昌。」
大約過了三秒,手裡的酒杯被宮女取走放回托盤內,取而代之的是另一杯全然不一樣的酒。
「有心了,退下吧。」皇帝興致索然地揮了揮手。
孟蘿時和另外兩位主舞仰頭喝下杯中的酒後,後退著離場,卻見皇后傾身在皇帝耳邊說了什麼。
皇帝臉色微變,忽道:「孟懷瑜留下。」
含著辛辣的酒準備出去吐的孟蘿時:「…………」
眼瞅著姐妹們跑得比兔子還快,她硬生生地咽下那口堪比黃連的酒水,又回了之前的位置。
「陛下。」嗓子被辣得沙啞。
「當真是女大十八變,皇后說你是老孟家的丫頭,朕方才都沒認出來你。」
皇帝的年紀算不上老,年歲還未過半,頭髮卻已斑白,講話時總要清痰。
孟蘿時揪著裙擺,努力控制小拇指不顫抖,她不知道回什麼話合適,抿著唇在眾人等待的視線里遲遲沒張口。
「幼時不是還吵著鬧著要陛下抱,怎的現下害起羞了。」皇后笑盈盈道,「上前來,讓陛下好好瞧瞧你。」
話落,空氣更安靜了,孟蘿時幾乎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小指。
「幼時頑劣,讓陛下和娘娘見笑了。」她尷尬地微笑道,「民女出了汗,怕是會擾了陛下和娘娘的興致,陛下若是不介意,宮宴結束後,民女親自來賠不是。」
孟蘿時極少看宮廷劇,更不知曉正確答案,只能瞎貓碰死耗子般地去賭。
「陛下自然不會介意。」皇后嘴角的笑意更深了,「幾年不見,孟丫頭的膽子小了許多,是吧,陛下。」
皇帝沉默了下:「是小了些。」
他拿過宮女端上來的三杯酒,挨個抿了下,視線從始至終都停在少女的身上:「教坊不適合你,換個地方吧。」
孟蘿時懵了一瞬:「啊?」
皇帝並不在意她的失禮:「朕方才瞧你跳得磕磕絆絆,想來也不適合吃這碗飯,再者你在教坊謀生,你爹若是知道定然放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