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記得了,大約是姨母走的那段時間吧,好像喝過幾次。」
她輕嘆了一口氣,雙手握住祁乾的拳頭,一點點將它掰開,像小時候般握住了他的無名指和小指,攥在手心裡。
「姨母走的那段時間,我大病了一場,熬的各種藥,補湯和祖母不知從哪裡得來的偏方,都吃過。」
大約從那個時候開始,她的食物就出現了問題,靠著各種名貴藥材吊著的身體在孟家落魄後徹底陷入淤泥,再也無法從其間離開。
「所以你……」祁乾聲音發顫,不敢說出後半句。
「大夫說還有七八年左右。」她坦然自若地撒了個謊,聲線平靜,不帶絲毫情緒,「方才你說的兩年後捧我做皇后算數嗎?」
屋內很安靜,孟懷瑜等了很久,卻只能感受到祁乾越來越重的呼吸,像是缺氧般,張著嘴極力汲取空氣,呼哧呼哧地震得她耳根子疼。
她微微偏頭便瞧見男人眼眸紅似血,密密麻麻的紅血絲似斷裂的蛛網,覆蓋著眼瞳,在月光的照耀下透著幾分詭譎。
「我該遠離你的,早在一開始我就該離你遠些。」身體突起的疼痛讓祁乾不得不弓背緩解,他怕弄疼少女,下意識甩開她的手,抓住裂開的床板。
孟懷瑜直起身,看著自己空落落的手心,沉默了半晌。
直言不諱道:「十七年前,孟家嫡女出生的那刻起,就註定了現在的結局。」
既想拉攏鎮守邊境的將軍,又疑心功高蓋主,寄予希望再親手掐斷,往上推幾代也不是沒有發生過。
只不過……太慘烈了,對於活下來的人,無異天震地駭。
孟懷瑜掀開薄被:「我去幫你拿藥。」
這次祁乾沒有阻止,他雙目赤紅地看著她一步步走到桌邊,月光影影綽綽,他看不清少女的臉。
胸腔內劇烈跳動的心臟像是要崩開,一下又一下,快得讓他噁心,視線也隨著模糊扭曲。
眼前的一切事物都像被放置在圓盤裡旋轉,他狠狠咬了下舌尖,腥味蔓延至口腔,崩潰的理智才稍顯清醒。
「懷瑜,你是真心想嫁給我,還是只是因為那個位置是皇后。」他嗓音酸澀,透著一股卑微。
孟懷瑜拔掉黑罐的塞,垂著眼睫並未回話。
反而道:「你們給黛絲提公主下藥了。」
同樣的,祁乾也沒有回她的話,兩人沉默又固執,仿若中間隔著一條無法跨過的橫溝。
孟懷瑜倒出兩顆藥,借著微弱的月光瞧了一會兒,忽然扔進嘴裡,拿起酒壺往嘴裡灌了一口。
「這藥會上癮,快吐出來。」祁乾瞧見她的動作,驚地將床板掰裂,爬起來往桌邊踉蹌。
孟懷瑜只感覺辛辣的酒混著藥丸一道劃入咽喉,像是一團火般,燒到胃裡,繼而炸開。
她把酒壺扔掉,轉身看向狼狽的祁乾,笑道:「哥哥,你知道,你現在對我來說代表著什麼嗎?」
祁乾愣道:「什麼。」
孟懷瑜歪了下腦袋,唇角的笑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