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她下意識地撩開車簾察看外面, 沒注意到微微顫抖了一下的小拇指。
馬車進入皇宮後,景物從雪茫茫的街道變成了高牆,步履匆匆的宮女和太監擦肩而過, 往不同的宮殿而去。
馬車不入宮門是默認的規矩,但現在孟蘿時所乘坐的馬車大搖大擺地碾過磚石, 直奔東宮。
堆積的雪被清掃得很乾淨,小鼓包般整齊地坐落在牆角, 偶爾有風颳過捲起尚未化冰的雪珠, 在原地打著轉。
孟蘿時被容闕抱在懷裡,仿若瘦弱的雞仔在東宮眾多宮人的注視下住進了西側的廂房,屋內的布置仿照了教坊,除了格局有所變化,擺件柜子幾乎一個模子裡刻出來。
床榻側邊的紗幔都是同樣的藤紫色, 尾端垂著純白的流蘇以及幾顆晶瑩剔透的珍珠。
「殿下還未下朝, 姑娘先休息,晚些奴婢讓人去找些畫本子來, 給姑娘打發時間。」
她把裹著少女身體的斗篷抽出來,掛在一側的架子, 輕輕拍打了兩下。
西廂房的位置偏差, 隱在陰暗裡,西斜的太陽照不進屋內, 空氣里有股常年不散的濕味,偏生燃了薰香,味道便更奇怪了些。
有種大雨前,泥土混著風的土腥味。
孟蘿時不適地皺了皺鼻子, 她自覺地脫掉鞋子縮進被子裡,冰冷的觸感讓她輕顫著身體:「是要像上次一樣將我鎖在房裡嗎?」
東宮除開主殿, 其餘的房間皆未通地龍,西邊又常年沒有陽光洗禮,因而寒冷里還有幾分不似人的陰寒。
容闕從柜子里又抱了一床棉被覆蓋其上,看著少女偏紅的臉頰,輕搖了搖頭:「殿下並未吩咐鎖門,但……」她猶豫了半晌,後退著遠離床鋪。
「姑娘乖一些,千萬別惹殿下煩心,東宮便能任由姑娘來去自如。」
孟蘿時瞧著她欲言又止的神情,心拔涼拔涼,像在外邊的雪堆里放了兩三日,涼透了。
不鎖房門,大概率就是鎖她。
祁乾不會真的要挑斷她的手筋和腳筋吧。
她擁著屈起的膝蓋,半信半疑道:「這話我上回來東宮時,你同我說過,你確定以祁乾現在的精神狀態真的能靠聽話就不暴戾了?」
不失控時就有大病似的,失控豈不是要上天。
容闕抿著唇,沉默了好一會兒,避開了這個話題:「姑娘好生休息,奴婢告退。」
「誒等等,說好的解藥呢。」
孟蘿時抬了抬手,失力感讓她很快又放了下去,她盯著容闕的背影,視線內的人卻沒有轉身,徑直離開房間,留下一句乾巴巴的話。
「解藥在殿下身上。」
門被無情地合攏,連帶著門外遙不可及的陽光也被斬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