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止一次質問謝承安,為何連不記事的孩童也要滅口。
謝承安說什麼,哦,他說:「斬草不除根,遲早長成參天大樹,十年前遺留下的野草,現在長成樹了。」
他無法理解謝承安。
如同謝承安無法理解他一樣。
「好像下雪了。」突然響起的聲音,把他拉回現實,謝期轉頭望向窗外,只見白色的似柳絮般的一團團緩緩落下。
孟蘿時拉開緊閉的廚房門,寒風呼嘯著湧進室內,吹散熱意,她猝不及防地打了個寒顫,回頭看向還坐在位置上的幾人。
笑眼彎成月牙:「放煙花嗎?」
喝得暈暈乎乎的褚祈一猛地舉起雙手,應和道:「放。」
他扶住桌角,搖搖晃晃地往外走,走到一半突然拽住了按壓額角的胥黛:「你也去,我得盯著你。」
胥黛無語道:「你不如先站穩再說這話。」
褚祈一不肯鬆手,胥黛嫌麻煩不想出門,兩人僵持不下。
孟蘿時無奈地看向似乎還在發呆的謝期,指了指外邊,用口型示意:「走嗎?」
「嗯。」謝期放下靜靜,取過掛在架子上的斗篷,遞給她,「外頭風大。」
煙花放在前院的花架底下,數量不多,謝期提前同冀州的官府打好了招呼。
平民百姓不允許燃放煙花,但他想讓今年的新年有不一樣的顏色和溫度,為此與知府磨了許多的嘴皮子。
煙花很重且火藥味非常重。
孟蘿時拖著底下的木板,擔憂道:「點了火不會直接炸了吧。」
這個時代的煙花尚未盛行到百姓的手裡,即使是用於觀賞,也全部牢牢掌握在官家手裡,用於慶典和祭祀活動燃放。
因而她一時間有些擔心煙花的品質。
「不會,引線很長,炸了也炸不到你。」謝期把木板上的煙花抱下來,集中放在院外空置的街道上。
孟蘿時:「…………」
如他所說,引線確實很長,煙花在院外的街道上,他們在院子裡,甚至還能再往後院走走。
呲著火化的紅線快速往外攀爬,下一瞬,火藥味蔓延,絢麗璀璨的火光在漆黑的夜空炸開,一簇簇如綻放的花朵。
聽見聲響的百姓相繼從屋裡走出來,驚喜地望著突如其來的煙火喜眉笑眼。
孟蘿時攏著斗篷,站在台階上,深褐色的眼瞳內映著綻放的彩色火光。
「懷瑜,你看到了嗎。」她輕聲道,「很好看,是不是。」
寒風拂過她的髮絲,又輕輕地落下。
「今夜過後,我大概不會再來了,懷瑜,以往我一直覺得離開京州或許你會高興些,我好像做錯了。」孟蘿時把凌亂的髮絲挽至耳後。
視線內,謝期正在一一點燃引線,煙火沒了間隙,層層疊疊地在天幕綻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