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該去買一捧花了。
聽著電台廣播裡徐徐的聲音,溫馳腳踩油門目視前方開著車,雨刮器在擋風玻璃上高頻率的升升降降,汽車輪胎在略帶些粘膩感的水聲中疾速轉動。
「汪曾祺曾在《冬天》這本書中寫道:『家人閒坐,燈火可親。』今天適逢四九節氣,城市的溫度也是一降再降。在這個時候,一家人圍在一起暖爐烤橘,閒茶煮酒,倒也別是一番滋味……」
繞了幾個彎後,汽車便一路向西,時間差不多到了七點半,溫馳漸漸放緩速度,把車停到路邊。
車子一熄火,電台廣播的聲音也隨之掐斷,溫馳撐起把傘從車裡走下來。
懷裡抱著一捧花,胳膊上還掛著把黑色長柄傘,溫馳在大雨里孤身慢悠悠走著,登記完後,便按照記憶找到了熟悉的墓碑。
「今年是第五年了,」蹲下把花放到墓碑前,溫馳將自己撐起的傘遮擱置在碑旁,「您在另一邊過的還好嗎?」
溫馳緊接著在收起的黑色長柄傘里掏出袋老式糖果,把糖果放到碑前後才把長柄傘給自己撐起來。
發頂和發尾有些潮濕,肩膀處的衣服因為短暫淋了下雨而變得濕亮。
「今天雨挺大,小路上有些淹水,開車繞了幾圈才上的高速,來的比之前晚了些,婆婆您別生氣啊。」
陰沉沉的天卷著濕潤冷冽的空氣,溫馳說出的話結成水珠的霧氣,豆大的雨滴打在墓碑上,濺出細小雨珠的同時,滑下一道道淚痕般的印記。
溫馳看著墓碑上老人帶著笑容的照片,伸手擦了擦上面的雨滴,低頭笑了下:「之前醫生說您牙都壞掉了,所以糖我也沒買多,還是您喜歡吃的這種,權當給您解個饞。」
白色的玫瑰夾帶著綠意的雛菊,躺在黑色的大理石板磚上,被積起的一層薄薄雨水浸潤。
「其實不僅是忌日,平時我也想來看看您的……」
鼻尖有些泛酸,溫馳喉結滾動了一下,人有些失語,抬眼笑了一聲。
黑白的照片裸露在外,毫無溫度的骨灰盒被埋在漆黑的地下,生命只剩下一張薄薄的死亡證明,白紙上的每一個字,都讓人瓦解崩潰不得安寧。
溫馳抿了抿嘴,沉默的看著墓碑上對自己笑的老人,皺眉壓抑著翻湧上的情緒,視線還是逐漸變得模糊。
吸了下鼻子,緩緩呼出一口帶著顫意的氣,溫馳靜靜聽著雨聲,聲音止不住哽塞起來:
「可我根本就不配…」
【五年前,A城市中醫院】
聽著病房裡播放的電視聲,溫馳抬頭看了眼病床上坐的有些肢體僵硬的老人,忍不住笑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