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紓盯著不遠處樹林裡的某一點,輕聲開口。
周圍的鳥鳴聲早已消失,連風過樹梢的「沙沙」聲不知何時也停了下來,仿佛進入了一個死寂的囚籠。
松一看著一旁隨風微晃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響的樹葉,微微瞪大了眼。
旁邊的松竹已經一言不發地上前一步,將燕紓擋在了身後。
松一回過神,有些絕望地看了一眼四周,心知今日一定是趕不上晚歸的門禁。
他哀嚎一聲,一邊絮絮叨叨嘟囔著「又要挨罵」,一邊也趕忙上前,拔出長劍和松竹並肩而立。
「行了你別亂動了,就算是有蹊蹺.......也應是你躲我們身後,怎麼說這也是我們宗門的地盤,你雖然身份未明,但來者即是客,理應我們保護你。」
他沒有注意到,燕紓聽到那句「來者即是客」時,神色古怪了一瞬,最終卻也什麼都沒說。
周圍的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兩個小道士一左一右護在燕紓身前,身上的袍袖無風自動,隨著長劍的一點光暈飄飄揚揚。
燕紓盯了他們一會兒,忽然輕輕「咦」了一聲。
松竹依舊冷靜地注意著四周,松一被燕紓直接嚇了一個激靈。
「你幹什麼?現在正是緊張的時刻,你能不能不要亂動亂出聲......」
燕紓對著他比了一個抱歉的手勢,卻還是在左顧右盼地尋覓著什麼。
松一:......
「我聽到了,聽到了。」
燕紓敷衍地點點頭,忽然伸手扒拉了一下他的肩膀:「麻煩你讓一下。」
松一:.......?
他終於有些急了:「我警告你,你別亂動啊,你本來就受了傷,躲在我們身後我們還能護著你,要是亂跑跑丟了.......唔!」
他話還沒說完,忽然被旁邊起來的勁風呼了滿嘴。
松一吃了一嘴的土,手忙腳亂地「呸」了兩聲,好不容易重新轉回頭,正看到一個白色身影向前飄然而去。
松一:!!?
「你幹什麼?你瘋了——」松一急聲開口。
他話還沒說完,忽然聽到一聲巨響從面前傳來,緊接著清潤的聲音從黑暗中破空而出。
「西北,乾位。」
松竹一劍破開不知何處襲來的勁風,聽著燕紓的聲音愣了一下。
他有些遲疑地抬起頭,卻聽下一刻,燕紓的聲音再次傳來:「離散符,快!」
那聲音清冷卻仿佛帶著某種威壓,松竹下意識照做,手腕一轉拿出一把離散符,徑直向西北方甩去。
符咒在脫手的那一刻瞬間燃起,爆發出一陣刺目的白光。
一片目眩神暈間,松竹似乎聽到了一聲輕笑。
他不顧眼睛的刺痛,努力睜大眼朝前看去。
他看到那一襲白衣血跡斑駁的人一指點在虛空,清雋的手腕一轉,一筆劃出一道流暢的符畫。
緊接著是一聲輕呵。
「破。」
令人滯澀的憋悶感瞬間消散,旁邊的松一一屁股坐在地上,控制不住地大聲喘著氣。
「好厲害,剛才那第一擊你是怎麼知道的?」
松一坐在地上,抬頭望向燕紓。
他們剛才應該是不知何時被籠進了對方的結界。
剛才的風動無聲、天色昏暗都是結界造成的結果,目的就是為了麻痹他們的感知。
當時第一擊的時候他和松竹都沒有反應過來,要不是燕紓搶先一步接下,替他們搶了那一點先機,他們後面會一直處於絕對被動的狀態。
「是風。」
燕紓後背靠上樹幹,捂唇咳了咳,緊接著似乎有些嫌棄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袖口。
松一看到似乎有血色從上面一閃而過,但他沒有在意,愣了一下,瞬間恍然:「是袖袍的鼓動方向!」
燕紓揉搓著袖口那一點暗色,勾了勾唇,點了下頭。
「你們運氣於劍,靈氣充盈時帶起的風把他們襲來的風向掩蓋了,但仔細觀察還是能看到細微的變化。」
——但松一清楚,那絕對不是僅靠仔細觀察就能做到的。
結界的設立就是為了控制。
結界裡的一舉一動都被對方操控,既可以掩蓋自己的行蹤,又可以掌握先手,先發制人。
——眼前的這個人要麼是沉著冷靜異於常人,要麼是深藏不露實力非凡。
松一眼中的驚佩與好奇幾乎不加掩飾。
他一骨碌爬起來還想問什麼,卻見燕紓突然似笑非笑地一轉頭:「這是宗門心法最基礎的課,小師傅看起來沒少逃晚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