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紓靠在床頭,一雙桃花眼微微彎起,眸光恍惚,看不清真假。
「我馬上就要死了,臨死前特意回來想見見你啊,謝鏡泊。」
他笑眯眯抬起眼:「所以你什麼時候娶我呀?」
謝鏡泊:........
房間裡靜了兩秒,謝鏡泊垂在身側的手一點點攥緊。
他盯了燕紓一會兒,忽然緩緩開口。
「除此之外?」
「除此之外......我還聽說銷春盡有一味藥,能起死人肉白骨,可救我一命。」燕紓眨了眨眼,似乎預料到謝鏡泊會這麼問般,自然接口。
謝鏡泊緊攥的手驀然放鬆。
他閉了閉眼。
——是了。
——這才是他認識的燕紓。
無利不起早。
曾經能為了自己的利益拋下宗門、拋下他,如今斷不可能因為什麼「要死了回來看看故人」這種虛無縹緲的事,冒險回來。
那邊燕紓還在繼續說著,謝鏡泊心中鬆了那口氣,重新睜開眼。
他看著床榻上的人擁著被,露在外面的那截手腕輕輕搭在膝上,脆弱的像要碎掉。
偏那人仿佛真的洞察了他的心思般,下一秒,搖搖晃晃地將腕骨拾起,攤手放到他眼前。
燕紓笑著歪了歪頭:「不知這味藥,謝宗主能否不吝相贈?」
謝鏡泊沒有立刻回答。
他盯了燕紓幾秒,再開口時,忽然換了一個話題:「聽松竹說,你很擅長符道、卦陣?」
燕紓似乎沒想到他會問這個,愣了一下點了點頭:「是。」
他歪了歪頭,大言不慚地又補充了一句:「相當擅長。」
謝鏡泊沒有理會他最後那句話,只微微點了點頭。
「我可以留你在銷春盡。」
燕紓的歡呼聲還沒出口,下一秒便聽謝鏡泊繼續開口:「但銷春盡不養閒人,你若想留下來,需要展現出你的價值。」
燕紓愣了愣。
他猶豫了一下,小聲開口:「謝宗主若需要暖床,我也是可以的。」
「......教授符道這門課的長老近期請休了,我要你去教符畫卦象這一門課。」謝鏡泊冷著臉徑直打斷他的話。
燕紓的眼眸微微睜大,他不可置信地望向謝鏡泊:「你這是虐待病人,我重傷還未愈......」
「你若好好吃藥,就可早日好轉。」
燕紓瞪了他一眼,咬咬牙又繼續開口:「那我要換一間屋子。」
他一邊說一邊嫌棄地望向地上的藥漬:「這個屋子裡全是藥味,我不喜歡,我要換一間上好的暖閣........」
燕紓話還沒說完,便看面前的人袍袖一揮,瞬間將地面上的藥汁清掃一空。
燕紓:......?
「我說了,要想在銷春盡留下,獲得那味藥,需要你自己想辦法。」
他轉身徑直向後走去,走了幾步,忽然腳步微頓:「前幾日松一、松竹他們撞上的魔教,是你引來的嗎?」
頃刻間,燕紓立刻明白謝鏡泊方才舉劍的緣故。
他愣了一下,倏然笑開:「謝宗主原來方才是懷疑我啊。」
他沒有直接回答,微微坐直身子,忽然扯到另一個話題:「那謝宗主怎麼還不捨得傷我?」
燕紓坐的有些乏了,輕輕錘了錘腰,乾脆從床上跪坐起身,白衣委地,恍若一隻縹緲的蝴蝶。
他撐著身子,腰肢微陷,語氣曖昧:「謝宗主果然對我情根深種——」
謝鏡泊一言不發轉身直接向門口走去:「......一會兒我遣人給你送碗新的湯藥,你若想痊癒,記得按時服用。」
他往前走了兩步,忽然聽到身後燕紓帶笑的聲音再次傳來。
「謝宗主問了我這麼多問題,總也該我問謝宗主一個問題了吧。」
謝鏡泊回過頭,正看到燕紓籠著袖子,靠在床頭,用他一貫慵懶隨意的語調開口:「謝宗主對我的過去似乎很是了解。」
「我想知道,謝宗主對我的身份.......到底知道多少?」
房間內靜了下來,朝陽在房檐外潑下一整片漂亮的夾竹桃粉,一襲玄衣的人半側過身,站在光影交接處,看不清神情。
燕紓也不催他,調整了一下坐姿,杵著下巴,似笑非笑地望著他。
「沒關係,謝宗主如果不好意思詳述我們相識相知相戀的過往,可以簡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