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的手在摸上符紙的一剎那,一抬眼,忽然直直地和邊敘的目光對了個正著。
燕紓愣了一下,硬是從邊敘一張面癱臉上讀出了三分尷尬和七分……使力?
他怔了怔,目光順著轉向旁邊,便看到邊敘彎著腰,一手抵著桌案,一手伸向他的床褥,維持著這個詭異的姿勢……從他懷裡拽出了一隻貓爪。
燕紓眼眸微微放大,不可置信地又確認了一遍——確實是他那隻胖的連脖子都沒有的白貓。
他一時間也不知道作何反應,下意識轉向邊敘,便聽到邊敘同時低聲開口:「大師兄,你床上為何會有一隻……」
他頓了頓,聲音間難得帶上了些許疑惑:「……這是貓嗎?」
回應他的,是一聲尖銳的貓叫,和毫不留情的一爪子。
燕紓眉心跳了跳,忍不住伸出手隔開對峙的一人一貓。
「暫且……算貓吧。」
燕紓扭過頭,望著委委屈屈望著自己的白貓,眼眸微眯,語氣卻依舊帶笑。
「我也想知道,我床上為何早晨還會有一隻……肥貓?」
——你不是應該已經回樾為之那裡去了嗎。
白貓動作一僵,為自己一時睡過頭縮了縮脖子,欲蓋彌彰地轉過頭,呲牙咧嘴地重新望向邊敘。
燕紓揉了揉眉心,也將目光重新轉向旁邊緊緊盯著他的邊敘身上。
「還沒請教,邊峰主一大早來我這裡做什麼?」
「我來給大師兄問晨安,順便查看師兄傷勢。」邊敘立刻認真開口。
燕紓眉心跳了跳,剛準備否認,便聽邊敘一連串地繼續開口。
「沒想到一來便看到這隻貓妖躲在大師兄榻間。」
「我想將他丟出去,卻不幸被察覺,更不小心將大師兄驚醒。」
邊敘聲音一板一眼,甚至一邊說一邊就要徑直伏身行禮。
燕紓眉心跳了跳,擺了擺手,示意他打住:「行了,其一,我不是你大師兄,邊峰主切莫折煞我。」
「其二,這隻貓妖是我——」
他本想說這是他養的靈寵,話還沒出口忽然又想到什麼,語氣微頓。
自兩年前那場大戰後,妖界便與仙、人兩界形成了積怨,銷春盡長老殿更是一力主張,對所有妖物斬盡殺絕。
燕紓心念電轉,話到嘴邊,忽然拐了個彎。
「——是我養著用來煉丹的。」
原本蜷著尾巴,小心翼翼作可憐狀試圖博同情的白貓:??
他瞬間撐起身,呲牙咧嘴地就想沖燕紓哈氣,卻被一巴掌直接按了下去。
「脾氣爆烈,舊習難改,別無他法,只能用這一方式助其改邪歸正。」
燕紓按著白貓那滾圓的身子,差點被一蹬腿從床上掀下去,努力穩住身形,笑著開口:「也算是另一種『回爐重造』了。」
那白貓一揚起脖直接就想躥出去,忽然感覺按在他身上的手一緊,緊接著順著他背脊,一寸寸捋了下去。
——安靜點,被樾為之養的除了一身肉連腦子都沒有了,就算抓你煉丹能煉出個什麼。
燕紓眯了眯眼,望著懷裡突然僵住的白貓,警告般又勾了下唇。
——繼續掙扎,若被邊敘發現異常,我就真把你扔去給這個書呆子當鎮紙。
那一邊,邊敘似乎也愣了一下。
「脾氣似乎確實……很暴躁。」他望著燕紓懷裡不停掙扎的貓咪,猶豫了一下,又低聲開口。
「可是大師兄從前不是最反對長老們對妖、魔一概論之……」
「所以我說了,我不是你大師兄。」燕紓直接開口打斷邊敘的話。
他趁著邊敘愣神的功夫站起身,胡亂披了一件外袍,抱著白貓徑直向外走去。
邊敘驟然回過神,跟著趕忙站起身。
「大師兄,你去哪?」
「去煉丹啊,」燕紓平靜轉頭,無辜的語氣說著最「殘忍」的話,「他都已經頑劣到昨晚從我的儲蓄袋中逃出來了,我還能繼續留他?」
他歪了歪頭,笑眯眯地開口邀約:「邊峰主是想要一觀嗎?」
——他清楚這個書呆子一是只對書感興趣,二是從來有著自己的原則規矩,不喜的事絕對不會跟去……
但下一秒,他卻見邊敘認真點頭,「好。」
燕紓一愣。
他微微睜大眼,看著邊敘兩步走到他面前站定,低聲開口:「若大師兄需要……我亦可幫大師兄完成。」
燕紓:……?
——他一時間不清楚邊敘是不是也失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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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燕紓找了各種藉口試圖將邊敘支開,卻都被邊敘一板一眼、橫衝直撞地直接把他藉口里的彎彎繞繞碾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