樾為之不為所動,吐了口氣,抬手隨意拍了拍那烏鴉的腦袋,隨手在虛空中劈了個口子,直接將他扔了進去。
「當初沒燉了你還是有點作用的。」
他拍了拍手,側耳細細聽了幾秒,忽然抬手打了個響指。
原本空無一人的床上微微一閃,緊接著,驀然浮現出一個人來。
——原本已經被劫走的燕紓蜷縮著身子,一頭白髮散亂在床,正安安靜靜地睡在中央。
「你自己做的這個符咒障眼還真是有點用,差點就騙不過去了。」
樾為之伸了個懶腰,一邊扭頭往暖閣外又布了幾個結界,一邊悠悠開口:「不過你這個宗主火氣真大,剛才險些把我直接給震出來。」
他環顧一圈,確認布置妥帖沒問題後,不緊不慢地將發尾往後悠悠一甩。
「就讓他自己去追那幻影去吧,他那破劍剛才掃了我好幾下,追遠一點,也算是扯平了。」
樾為之一邊說一邊終於重新轉過頭,眉頭卻忽然一皺。
「你頭髮怎麼了?」
剛才燕紓一直被謝鏡泊擋在懷裡他沒仔細看,此時才發現那人滿頭白髮。
樾為之想到了什麼,疾步上前,神色瞬間冷了幾分:「是不是銷春盡的人對你做了什麼……」
他伸手便去按燕紓的脈搏,按上的那一瞬間,卻忽然感覺面前的人身子一顫,仿佛痛極了般,驟然發出一聲悶哼。
樾為之愣了一瞬,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燕紓此時正發病昏迷。
他閉了閉眼,吐出一口氣,暗道自己關心則亂。
「算了,先放你一馬,等你醒了再細細盤問……」樾為之一屁股坐到燕紓旁邊,嘟嘟囔囔開口。
「你最好別被我發現是銷春盡的人幹的。」
他又飛速探了一下他的脈,往他口中塞了個藥丸,抬手朝不遠處探頭探腦的白貓招了招手,等藥物逐漸起效。
「發病了也不知道讓你家那白貓來找我,要不是我算著日子不對過來看一下,你真要死你那心心念念的謝宗主懷裡了。」
樾為之手指輕柔地在白貓耳朵尖點了點,神情溫和,說出的話卻一句比一句恐怖。
「這白貓養著還沒那隻肥鳥有用,不如給你換一下,這個帶回去讓我再操練一陣。」
那白貓莫名打了個哆嗦,懵懂地抬起頭,不明所以地偏頭蹭了蹭樾為之的掌心。
樾為之溫柔地沖他彎了彎眼,口中哼著不知名的音調,轉頭又望向床上那人。
藥物起效的時間已經差不多了,樾為之疑心再等下去,謝鏡泊都要意識到不對摺返回來了,床上的人卻依舊合著眼沉沉地睡著,沒有半分要醒的跡象。
樾為之皺了皺眉,隱隱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他倏然伸出手,再次按上燕紓的脈搏,靈力細細地探查了一番,臉色驀然沉了下來。
「好,好,幾天不見,就受了這麼重的傷……」
樾為之收回手,看著面前無知無覺的人,硬生生把自己氣笑了。
搖曳的燭火映照在暖閣內每一處角落,將冰冷的石壁都染上一層溫暖的金色,卻襯得燕紓臉色越發蒼白。
樾為之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他閉了閉眼,驀然翻身上床,伸手攬住燕紓的腰,微一用力,將人攬抱著直接靠坐在自己懷裡。
燕紓靠在樾為之肩頭,無知無覺地仰著頭,一頭如水的長髮垂落下來,露出纖細的脖頸,脆弱得仿佛輕輕一碰便會折斷。
樾為之手掌一轉,毫不留情地一掌直接拍到燕紓後心。
面前的人神情間划過一絲難掩的痛苦,口唇無意識微張,溢出幾聲破碎的呻吟。
「心智有損,記憶有失是吧……」樾為之眼眸間划過一絲不忍,聲音中依舊帶著幾分難以掩飾的怒意。
他咬了咬牙,掌心間的力度驀然又加大了幾分:「好樣的燕宿泱,你還敢給我失憶……」
懷裡的人身子驀然一顫,驟然吐出一口鮮血來。
鮮紅的血跡順著他的唇角滑落,將蒼白的唇色染盡,他眼睫輕輕顫了顫,似乎終於有了幾分清醒的跡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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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影逐漸西斜,清冷的月光灑在暖閣的窗欞上,映出一片斑駁的光影。
暖閣內燭火搖曳,與月光交織,將屋內染上一層朦朧的銀輝。
過了不知道多久,一襲紅衣忽然從暖閣內躍出,一瞬划過月色,幾個起落,落在寢殿前。
樾為之吐出了一口氣,拍了拍手,將夜行衣重新換上,遮住自己的臉。
他環顧了一圈,想循著來時的路再原樣折返回去,剛轉過身,神情忽然一凜。
他身子倏然往後一仰,身形驀然一閃,堪堪躲過瞬息襲來的一陣劍意。
那長劍卻仿佛有靈性般,隨著他的動作同時一轉,徑直再次朝他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