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事……先出去一趟。」
他倏然轉過身,聞著周圍濃重的藥味忽然想到什麼般,腳步一頓,袍袖一揮將地上的湯藥瞬間一掃而淨,接著轉身匆忙向暖閣外走去。
「哎,宗主,你的手——」
松一瞬間回過神,有些慌亂地站起身。
但謝鏡泊的身影卻已倏然消失在門口。
暖閣內重新安靜下來,松一怔了幾秒,有些愣愣地坐回原地,神色複雜地看了燕紓一眼。
「……你怎麼又惹宗主生氣了?」
床上的人好不容易止住咳嗽,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病態的紅暈,抬頭悶悶地看了他一眼,小聲開口:「……是他惹我生氣。」
松一冷哼一聲,壓根不相信。
「失憶了還能惹宗主生氣……」
周圍的威壓隨著謝鏡泊的離去一瞬減輕了不少,松一嘟嘟囔囔開口,沒忍住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神色重新活躍了起來。
「你不知道,我昨天到底有多辛苦,今天被叫起來的時候簡直一臉懵。」
松一一屁股坐回原地,恨不得手腳並用地直接比划起來。
「我昨晚追著那人追了半天,七拐八拐地不知道怎麼一轉頭差點直接掉到禁閉崖的崖底,還好師父跟過來把我撈了回來。」
松一說到這裡,沒忍住停下整理藥箱的手,憤憤地攥了一下拳:「眼見著追不上,就只能被師父抓著繼續回去抄沒抄完的罰書了。」
松一記得自家師父說過,燕紓如今有些怕人,讓他收斂著點別把人嚇到,但也可以儘量多和他說說話。
松一壓根沒把「收斂」二字放到腦中,他見面前的人似乎猶豫著想往後縮,直接一把把人拉了回來。
「哎,你躲那麼遠做什麼,我還怎麼給你把脈?」
燕紓身子一晃,幽怨地瞪了他一眼,不著痕跡地將手到底往回縮了縮。
松一腦子裡一根筋,絲毫沒有感覺到任何異樣,他大大咧咧地一伸手,直接按住燕紓的肩膀,一瞬湊到了他近前。
「剛才我早上剛一醒來,就聽師父說有人把你劫走,昨晚好像還又暈倒了,我早飯吃了一半,就火急火燎地沖了過來——我跟你說,燕公子你可欠我一頓早飯。」
松一終於將藥枕、銀針等一應東西全都擺全了,拍拍手衝著燕紓再次伸出手。
「行了,你受傷了我得給你重新診一下脈才能配藥,快把手給我……」
他話還沒說完,卻看面前的人猩紅的眼眸悄悄抬起,眼珠轉了轉,望著他小聲開口:「可是這已經快過午時了……你還在吃早飯?」
松一聲音戛然而止。
燕紓神情無辜地望著松一,聲音仿佛沒什麼力氣般格外輕緩,說出的話卻格外扎心:「若是賴床起晚誤了早飯……這怪不得我吧?」
——這人怎麼心智有失,我還是說不過他。
松一的表情扭曲了一瞬。
他驀然開口:「那是你不知昨晚師父罰我抄到了多晚,我差點直接一頭栽在書桌上就睡著了——」
「被罰不是因為你犯錯了嗎?」
燕紓歪了歪頭,好奇開口:「若是懲罰有誤,為何不向你師父提出質疑?」
松一話語倏然一頓。
他不知想到了什麼,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咬了咬牙,驟然偏過頭先一步結束了這個自己挑起的話題。
「師父……沒罰錯,好了我不要你賠我早飯了,快給你診脈吧。」
松一囫圇開口,不等燕紓再說什麼,直接不由分說一把按住他的手腕。
「我昨天晚上順便把藏書閣里有關寒毒的醫術都基本翻閱了一遍,雖沒有找到完全對症的,但我也稍微擬了幾個藥方,一會兒給你診完我再修改一下,看看有沒有效……」
他話還沒說完,忽然探到了什麼,輕輕「咦」了一聲。
「你寒毒解了?」
松一訝然抬起頭,不可置信地又診了一遍。
經脈里乾乾淨淨,甚至連原本有些滯澀的脈象也緩解了些許,隱脈間的靈力隱隱有流動的趨勢。
松一驚喜地抬起頭:「你是怎麼做到的?昨晚你做了什麼,還是又給你吃了什麼藥……」
燕紓搖了搖頭,小聲開口:「我也不太清楚……」
「我昨天迷迷糊糊間好像被人帶走,那人似乎……往我嘴裡餵了什麼東西。」
他說到這裡不知想到了什麼,身子忽然一點點戰慄起來。
「然後我只感覺……身體很難受,好像一瞬冰火兩重天,再然後醒來……就是又在暖閣,但我找不到九淵,也找不到他送我的白貓,我只能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