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尖掐入掌心,終於還是忍不住低聲開口:「他就這般不信任我——」
「我怎麼知道,」姜衍聳了聳肩,捂唇又打了個哈欠,「或許是不敢吧。」
謝鏡泊蹙眉,倏然冷聲開口:「他有什麼不敢——」
他一邊說一邊倏然轉過身,姜衍皺了皺眉,看著那人不管不顧就想直衝進去,終於冷聲開口。
「站住。」
謝鏡泊壓根不理他的話,悶頭就要往裡走,姜衍頭疼地擰了擰眉,終於驀然又說出一句話。
「師兄是怕你對他的態度一瞬轉變。」
謝鏡泊的腳步倏然一頓。
他半側過頭,聲音似乎一瞬帶上了些許輕顫:「你說什麼?」
姜衍無聲地嘆了一口氣,認命地走上前,感覺自己理溫暖的床鋪一瞬又遠了幾分。
「你小時可不似這般急躁,雖然天天頂著個死人臉冷冰冰的誰都不理,但和現在一比竟然還算穩重。」
他話語陰陽怪氣,語氣依舊帶著詭異的溫和:「真不知大師兄怎麼忍得了你。」
謝鏡泊壓根不理他的話,只目光沉沉地望著他,又重複了一遍:「燕紓說什麼了?」
姜衍瞪了他一眼,終於低聲開口:「他心智雖然已經恢復,但失去了那麼多記憶,是個人都會感到惶恐。」
他一邊說一邊似笑非笑地瞥了謝鏡泊一眼:「我聽邊敘說,師兄心智未失的時候,你對他很是戒備吧。」
謝鏡泊眼眸微動。
他聽著姜衍不緊不慢地開口:「你說師兄不信任你,你給他信任你的底氣了嗎?」
他慢慢上前一步,抬起眼直直望向謝鏡泊幽深的眼眸。
「——而且小師弟,你別告訴我,之前你從始至終,從未產生過懷疑、從未發現過任何異樣。」
謝鏡泊雙手攥拳,口唇微張,艱難開口:「我……」
他說到一半聲音驀然止住,緊接著,姜衍平緩的聲音從面前傳來:「或者說,那些異樣到底是你未曾發現——」
謝鏡泊抬起頭。
姜衍唇邊的笑意不知何時消失,神情平靜地望著他:「還是你刻意忽略了那些明顯的痕跡?」
昏黃的光影在雕樑畫棟間投下斑駁的痕跡,燭火微微晃動,將兩人的影子一瞬拉長。
謝鏡泊聽著姜衍最後的話語一字一頓從面前傳來。
「還是你也如邊敘一樣,捨不得師兄的那聲『九淵』?」
謝鏡泊死死釘在原地。
他呼吸粗重了幾分,過了不知多久,終於啞聲開口:「那我如今……」
「反正我把真相都告訴了你,之後如何面對師兄、是隱瞞還是告訴他真相,都由你決定。」
姜衍聳了聳肩,後退一步,再次恢復了一貫笑意盈然的模樣。
他再次打了個哈欠,戲謔的聲音不加掩飾地驀然傳來:「反正,我不介意以後獨占師兄。」
·
燕紓第二天醒來後,姜衍、邊敘,甚至連松一都依次過來了一遍,出乎意料地卻一直沒有見到謝鏡泊。
此時,他被松一拉下床,呆呆坐在桌案邊,看著松一下下搗著藥,忽然抬手在他眉心輕輕一彈。
松一猝不及防,「嗷」的一聲倏然捂住額頭,吃痛抬眼:「你做什麼?」
「你昨晚想什麼呢?聽阿敘說那是你二師伯,你就敢這麼直接和人家對著幹?」
燕紓抬手又點了點他眉心,語帶笑意慢悠悠收回手。
「有人想搶我的病人,我當然要據理力爭了。」松一小聲開口。
燕紓有些訝然地望向他,挑了挑眉:「看不出來你還對你自己的病人這麼在意。」
松一耳尖莫名紅了一瞬,微微別過眼,嘟囔著開口:「也不是所有……」
他不等燕紓反應,吸了一口氣倏然轉移了話題。
「反正現在你還是我的病人,今天你喝藥前都得和我在一起,一會兒我還要去四方大典幫忙,你先和我一道過去……」
燕紓笑眯眯托著腮,望著面前的人,沒有立刻回答。
他倒是不介意跟著松一溜達,只是依舊想逗一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