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這魔氣仿佛學乖了般,將魔印完全裹挾隱蔽在翻滾的魔氣中央,謝鏡泊若是想將其震碎……燕紓的心脈也會隨之而斷。
謝鏡泊額間浮現出細密的冷汗。
懷裡的人臉色蒼白如紙, 額間卻滲出一層細密的冷汗,順著臉頰滑落,與血跡混在一處,顯得格外觸目驚心。
洞穴縫隙間殘存的魔氣仿佛受到了什麼感召般, 絲絲縷縷也從陰暗的角落間滲出。
燕紓悶哼一聲,無力地嘔出幾口昏黑的黑血。
姜衍一把拉開他手臂上的衣袖,肌膚下不知哪裡浮現出的隱隱黑紋如同活物般遊走,所過之處留下一片片灰敗的痕跡。
「先帶他離開這裡, 這個洞穴有古怪,他不能再待下去。」
姜衍咬牙倏然站起身,抬手直接在他心脈幾個大穴間落了幾針。
下一秒,謝鏡泊便眼睜睜看著,懷裡的人原本微弱但平穩的呼吸一顫,原本清亮的眸子此刻渙散無神,瞳孔微微放大,像是蒙上了一層薄霧,映著洞頂微弱的光,卻再也聚不起半分神采。
「燕紓!」
謝鏡泊肝膽俱裂,咬牙一把拉住姜衍的手:「你做了什麼——」
「我將魔氣暫時封在他心脈間,斷阻心血,只留了一息,這能勉強保他一刻鐘無性命之憂。」
「先帶他回銷春盡,若再這般下去,魔氣無法抑制,一定會入魔失去神智。」
姜衍冷冷開口,一把拂開他的手:「你自己做了什麼你自己清楚……還在擔心我害他?」
這話仿佛話裡有話,旁邊的邊敘蹙了蹙眉,總覺得姜衍看著謝鏡泊的神情帶著莫名的憤怒。
謝鏡泊神情間也有些莫名。
但他沒有說話,只沉著臉迅速站起身,喚出微塵里,抱著燕紓快速往外走去。
明夷也不由分說迅速焦急跟上,幾人身後的危闌有些不知所措地遲疑上前,下一秒忽然感覺衣領一緊。
下一瞬,他直接感覺自己騰空而起,邊敘抓著他的領子,不由分說直接將人帶到了半空。
「哎,哎,救命,唔——」
但回應他的只有灌了滿嘴的呼嘯風聲。
·
謝鏡泊能清晰地感受到懷裡人生命的流逝。
魔氣仿佛在他心脈間肆意作祟,燕紓前半程如烈火灼燒般,渾身燒的滾燙,後半程卻仿佛再無聲息,連口中無意識的呻吟都一點點弱了下去。
謝鏡泊掌心貼著他的後心,分明渡著溫熱靈力,卻不可控地感受到懷中人越來越冷。
好在銷春盡大門已近在咫尺,跟在身後的姜衍顧不得許多,抬手「砰」的一聲直接將朱紅色的木門震碎,在看門人驚怒的神情中徑直衝了進去。
香灰最後一點火光燃盡的一瞬,明夷與邊敘拉著第一次「飛」吐到不行的危闌守在殿門口,姜衍手起針落,瞬息將封著心脈的幾點銀針拔出。
同一刻,懷裡的人痙攣一瞬,控制不住劇烈地嗆咳起來,痛極般蜷縮成一團。
他燒得神志模糊,蒼白的手指無意識摳進自己心口,生生抓出五道血痕。
謝鏡泊一把按住他的手,順勢將自己的手臂送到他身前。
懷裡人痛到了極點,偏過頭下意識便要去咬他。
但口唇剛一碰上他的肌膚,忽然仿佛意識到什麼,擰著眉卻倏然又往後縮。
「不能……不能咬……」
他胡亂搖頭,明明疼的意識都幾乎已不清醒,心中卻還惦念著什麼。
「九淵……會痛,我不能……」
謝鏡泊瞳孔極劇收縮。
他無聲地張了張口,下一秒,卻看懷裡的人好不容易安靜下來的人發出一聲難以壓抑的痛呼,脖頸一瞬後仰,渾身繃到了極緊。
謝鏡泊倏然抬起頭,看著床鋪間不知何時擺上了一排金針,姜衍正彎著腰,將一根手掌長的金針一點點從他心口刺入。
「你——」
「金針轉魂。」姜衍咬牙開口,直接打斷他的話。
他眉心間浸出冷汗,手下卻一刻不停,用兩根金針一點點剖開經脈,小心地將那魔氣一縷縷挑出,瞬息用靈力碾碎。
謝鏡泊神情微微一靜。
他知道這個……金針轉魂。
那一排金針共有九枚,被幾味藥性極猛的中藥炮製、淬鍊,金針入體,藥性隨之進入經脈,能穩心血,也能暫時強勁心脈。
但因藥性過猛,不但極其兇險,而且因為強行吊住最後一點心血,真真是……痛到極點。
謝鏡泊曾經只聽姜衍提到過一次。
是某次燕紓外出任務,為保同宗之人意外受傷,性命垂危,姜衍不得已將金針拿出,卻也只敢下了一針,雖然好不容易將他的命救了回來,但同時也損了心脈。
此時,姜衍一上來便已下了兩針。
「現在必須先將魔氣剝離,將魔印暴露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