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宗主這般偏幫,老夫也無話可說,等我回去稟報大長老,看他如何抉擇——」
二長老冷笑一聲,一刻也不想多待,一甩袖子大步就向院外走去,卻忽然聽到身後謝鏡泊微沉的聲音傳來。
「二長老請留步。」
已經走到門口的人愣了一下,一時只以為謝鏡泊終於有些怕了,心中冷笑一聲,面上有些不耐煩地回過頭。
「宗主如今意識到自己所做太過了?此時道歉已晚,我一定會回去稟明大長老……」
下一秒,他卻聽謝鏡泊低低開口:「二長老如何做事二長老的抉擇,但今日還需二長老先道一個歉。」
二長老的聲音戛然而止。
他半天才反應過來自己聽到了什麼,不可置信地抬起頭:「你說什麼?」
謝鏡泊站在原地,不卑不亢地又重複了一遍:「您擅闖院落,驚擾病人,還勞煩二長老親自道歉。」
二長老臉色一陣扭曲:「憑什麼要我道歉,我明明就是被他騙過來——」
謝鏡泊也不反駁,只站在原地,靜靜地望著他。
二長老深吸一口氣,勉強平復下暴怒的心緒,冷笑一聲:「那我今日若就不道歉,你待如何?」
「不如何。」
謝鏡泊平靜開口:「只是勞煩二長老在這裡多待上一陣,何時道歉了,再何時離開。」
二長老眼眸微微睜大,咬牙開口:「怎麼,宗主這是想囚禁長老殿的長老?」
他一時間只感覺格外荒謬:「簡直是豈有此理,我怎麼算也是你的長輩,你便是如此尊長——」
他話還沒說完,對上謝鏡泊微微抬起的手掌,憤怒的聲音瞬間一滯。
方才猝不及防間和謝鏡泊對了那一掌,二長老只感覺周身的經絡仿佛要碎了一般,直到此時還隱隱作痛。
兩年前的回憶驀然湧入腦海,他清楚謝鏡泊在燕紓的事情上能做到何種地步。
二長老周身冷汗隱隱落下。
他咬了咬牙,終於倏然偏過頭,含糊不清地嘟囔了一句「抱歉」,身形一瞬消失在院落外。
·
院子內一瞬安靜了下來,輪椅上正專心致志品嘗乳酪的人聽著周圍沒了響動,好奇抬起頭,有些訝然地「啊」了一聲。
「九淵這般厲害呢?」
謝鏡泊轉身的動作一頓。
他神情間划過一絲無奈,慢慢垂下眼,低聲開口:「玩夠了?」
他清楚燕紓今日是特意將他支走的。
今日姜衍要去準備晚間需要的藥,千叮嚀萬囑咐讓謝鏡泊幫他將人守好,今日沒到喝藥的時間,燕紓卻莫名讓他去廚房拿蜜餞,他便察覺到了端倪。
他面上不動生色,卻是迅速拿了東西趕回來,但也沒直接進去,一直在院落外觀察著,卻也沒明白燕紓到底要幹什麼。
「我不就是剛好想試一試調整後的輪椅威力嗎?你們都不敢使出全力與我餵招。」
燕紓也清楚謝鏡泊早就察覺,但也並不在意,只笑眯眯繼續開口。
「萬一我以後還要坐在這上面,提前熟悉一下沒什麼不好的。」他開玩笑般說著,卻看謝鏡泊臉色一瞬沉了下來。
「你胡說什麼?」他蹙眉,對面的人也笑著吐了吐舌頭,聽話地止住了話頭。
「好了,我就是開個玩笑,多謝九淵方才幫我。」
謝鏡泊臉色稍緩,緊蹙的眉心卻依舊沒有鬆開。
他看面前的人嘴上笑意盈盈地說著話,卻已接連偏頭咳了許多次,慢慢走到燕紓身後將人往房內推去。
他清楚燕紓在說謊。
——他刻意支開他,將二長老騙過來,不可能只是為了試驗這輪椅。
謝鏡泊蹙了蹙眉,一時卻又想不透燕紓這般做的用意。
他推著人慢慢轉過身往房間內走去,忽然卻感覺面前的人狀態有點不對勁。
「怎麼了?」
謝鏡泊腳步停了下來,有些擔憂地繞到前面:「是有哪裡不舒服嗎?」
面前的人單手支著額頭,臉色比起方才肉眼可見地又蒼白了幾分,微闔著眼,蹙眉搖搖頭不說話。
「我沒事……」
但他骨節分明的手指從寬大的袖口中探出,指尖泛著不健康的青白,輕輕揉著太陽穴,腕骨突出得厲害,仿佛一折就斷。
仿佛是剛才心神太過激動了,燕紓一時只覺得呼吸有些急促,腦海中一陣陣眩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