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昏迷時痛到極點,向來牙關緊咬,若餵不下去湯藥,便眼睜睜讓他等死嗎?」
姜衍咬牙,倏然別過頭,謝鏡泊扶著他手臂的手指一瞬收緊。
樾為之深吸一口氣,又重新轉過臉:「還差一點,這藥支撐不了他多久。」
他說的是實話。
這般重藥下去,也只維持了燕紓片刻清醒,不多時,他眼中的眸光便再次渙散起來。
手中的魔氣還至少需要一刻鐘才能全部拔除,樾為之咬了咬牙,剛準備再次抬手,下一秒卻感覺手臂被人一擋。
緊接著,他便看謝鏡泊忽然俯下身,輕輕托住面前人的下巴,直接將渡了一口氣輕輕過去。
樾為之眼眸驀然睜大,瞬間勃然大怒起來:「你——」
但奇蹟般的,下一刻,面色蒼白的人真的嚶嚀一聲,喉嚨輕輕一滾,憋在胸口的那股氣真的緩了過來,微微睜了睜眼,有些睏倦地抬頭看了謝鏡泊一眼。
「先別睡,師兄。」
謝鏡泊低聲開口,單手將他唇邊來不及吞咽的一縷銀絲小心拭去。
他微微調整手臂,讓人完全趴伏到自己身上,哄孩子般,一下下撫著他背脊。
「再堅持一下,好嗎?」
懷裡的人樹懶般整個人蜷縮在他胸前,聞聲蹙了蹙眉,仿佛極其不情願般埋頭躲起,過了幾秒,卻仍舊勉強睜開眼,蹙眉努力撐著眼皮。
謝鏡泊無聲地鬆了一口氣,樾為之回過神,臉色冰冷,卻也顧不得說什麼,只手下捏碎那魔氣的動作更狠厲了幾分。
但沒過多久,燕紓又支撐不住了。
「不要……難受……」
樾為之先一步反應過來,抬手拿出那裝蜂蜜漿的小罐,剛想往燕紓唇邊抹一點,下一秒卻看謝鏡泊再次低下頭,蜻蜓點水般在他唇邊又落下一個吻,低聲哄著什麼。
「啪」的一聲,樾為之抬手直接將那小罐捏出了一道裂痕。
燕紓身子同時一顫,下一秒,樾為之便正對上謝鏡泊譴責的目光。
樾為之氣的發抖:「好,好,都是我的不是。」
旁邊也氣不順的姜衍直接沒好氣地開口:「閉嘴。」
樾為之銀牙都要咬碎。
燕紓意識一直都不太清醒。
他周身冰涼,迷迷糊糊想睡,但每當這般,唇角卻又一瞬傳來一點熱意,讓他下意識清醒幾分。
他身體控制不住昏沉,但精神卻又下意識貪戀著那股溫暖,就這般暈暈乎乎支撐著。
謝鏡泊只覺得懷裡的人乖巧得像只初生的幼貓,毫無安全感地貪婪汲取著周身唯一的熱源。
明明睏乏到了極點,卻仍強撐著半掀著眼皮,纖長的睫毛如蝶翼般輕顫,露出一線朦朧的眸光。
他的身子軟綿綿地倚在謝鏡泊懷中,無意識揪著他的衣襟,像一團融化的雪。
實在撐不住了,便微微仰起頭,冰涼的唇瓣無意識地摩挲著謝鏡泊的下頜,尋找到那溫暖的所在,小心討過一個吻,抵在他滾燙的鎖骨間小口小口地喘息著。
謝鏡泊心中五味雜陳,心疼與恍惚全然交織在一起,一時間手腳都酥麻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他忽然聽著樾為之長出了一口氣。
「好了!」
「大部分四溢的魔氣已經拔除,這次發作算是熬了過去……這兩天用藥再穩固一下,等後天就能將全部魔氣除去了。」
但同一刻,謝鏡泊卻只感覺懷裡的人身子驀然一顫,強撐了這許久的意識一瞬斷了片,深重喘息一聲,一瞬軟了下去。
謝鏡泊臉色驟變:「燕紓!」
但這回無論他怎麼呼喚,懷裡的人只毫無生氣地合著眼,再無半分反應。
他神情立刻慌了起來,抬手一把按住他的脈搏就要往裡渡靈氣,下一秒手腕卻被人死死按住。
「放開——」
謝鏡泊咬牙,翻掌一把拍開他的手,卻聽姜衍一聲低喝傳來。
「謝鏡泊,你冷靜點!」
「他只是力竭睡過去了,已經沒有大礙了。」
謝鏡泊動作倏然一僵。
指腹間微弱但規律的脈搏跳動聲後知後覺地傳來,謝鏡泊猛然鬆了一口氣,控制不住急促喘息起來,緊繃的身子卻一點點放鬆了下來。
他閉了閉眼,單手抱著胸前的人從藥桶中站起身,用靈力將他濕透的中衣一瞬烘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