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人身子軟的像一灘水,搖搖晃晃壓根坐不穩。
樾為之半跪在輪椅前,讓人半身抵在他頸間,迅速在他心脈幾處大穴上點了幾下,又往他舌下壓了幾枚藥丸。
燕紓喘不上來氣的症狀似乎緩解了些許,但樾為之看著他不過幾息便近乎發烏的雙唇,心中暗暗咬牙。
——他小心調理、安養了這麼久的人,謝鏡泊的消息只是甫一出現,便全然功虧一簣。
樾為之有心開口想要罵人,但望著面前人被冷汗浸濕的衣襟,到嘴的話一句也說不出去。
他一口氣梗在喉頭,不上不下的越發難受,最終到底沒忍住,咬牙一把將人抱起,惡狠狠落下一句。
「你就氣死我吧,燕宿泱。」
街道上的喧鬧聲似乎隱隱又大了幾分,連帶著茶館內也跟著喧鬧起來。
樾為之深吸一口氣,顧不得許多,快步便向樓下走去。
但下一秒,一股濃重的魔息忽然從樓梯間撲面而來。
樾為之神情一凝,足尖一點迅速後退,背轉過身護著懷裡人小心避過,迅速往樓下瞥了一眼,心中瞬間暗罵一聲。
「該死……」
他微微咬牙,心中不由得暗道他們什麼鬼運氣。
——好幾月不出來一次,一出來便正好趕上魔族出來惹事。
他深吸一口氣,衝著暗處的人比了個手勢,小心將懷裡的人攬的更緊了幾分,觀察著四周,想尋個機會先帶人離開,忽然感覺袖口微微一緊。
「先回去……」
懷裡的人似乎終於緩過一口氣,依舊有些無力地靠在他懷裡,低低開口。
樾為之微微蹙眉:「為什麼?現在還有機會離開……」
燕紓卻搖了搖頭,眼皮微抬,輕輕望了他一眼,只低低地重複了一遍:「回去。」
身後樓梯間似乎傳來隱隱的腳步聲,樾為之咬牙,閃身迅速退回原來的雅間,足尖一抬將門迅速關上,皺眉低下頭。
「你到底要做什麼?為什麼不離開,你知不知道你現在身體根本經不起任何折騰……」
他話還沒說完,忽然感覺唇上微微一涼。
懷裡的人抬手輕輕捂住他的嘴,清苦的藥香味瞬間撲了滿懷,樾為之的眼眸一瞬緊縮,下一秒卻聽門口幾分熟悉的聲音傳來。
「師兄,我帶人先去二樓,你在一樓小心些。」
樾為之心神瞬間一凜。
——這是松一的聲音。
燕紓原來一早就察覺了。
他下意識又往窗外看了一眼,目光落到熟悉的銷春盡弟子衣袍上,心中一時間五味雜陳。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碰上魔界作亂不說,還偏偏碰上了銷春盡帶隊清繳。
懷裡的人手上逐漸失了力氣,手腕一點點脫力垂落,樾為之回過神,小心托住他的手腕,卻看懷裡的人眨了眨眼,還有精力有氣無力地沖他笑笑。
「事急從權……別生氣……」
樾為之神情一時間有些複雜,攬著人重新坐回榻前,半晌終於古怪開口:「你說的是哪一件?」
燕紓一時間失笑,卻是攥著他的衣襟,自然地在他懷裡尋了一個舒適的姿勢,慢悠悠開口。
「若你說魔氣之事,這附近臨近京城,人群來往繁密,魔界雖最喜騷擾,但不敢太過放肆,應當不過一會兒便能解決,不用著急。」
燕紓咳喘著抬起頭,瞳孔還有些渙散,聲音卻慢慢冷靜下來。
「更何況銷春盡的人也來了……我們在這裡等一會兒便好。」
他喘了一口氣,不等樾為之開口說什麼,自顧自地繼續開口說了下去。
「若你說我的身體……我最近不是一向這樣嗎,方才都不算完全發作,何必這般大驚小怪?」
「我大驚小怪?」樾為之冷笑一聲,攬著他的手一瞬收緊。
「你上次這般難受還是在一月前!我就不應該聽你的,讓你聽那些胡話做什麼……」
他話還沒彎,便聽燕紓似笑非笑地開口:「也不是沒有收穫啊。」
他微微撐起身子,神情難得正色了幾分:「按照剛才那兩人所說,謝鏡泊如今應也在找大長老的蹤跡,派人去查一查他那邊有什麼線索,說不定能讓我們少走些彎路……」
他一口氣說了許多,到後來已有些微喘,下一秒卻感覺唇邊微微一暖。
「行了,你要是緊張就少說兩句。」
樾為之將一杯茶盞抵在他唇邊,手臂微抬,示意他抿幾口潤潤喉,沒好氣地打斷他的話。
「你知道謝鏡泊如今最想抓的是你吧?現在他可是認定了是扶搖念把燕宿泱『搶走』,若讓他真的抓到,還不知會怎麼樣,你還敢湊到他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