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總管長長地嘆了口氣,但目光觸及綺雪後,又迅速轉悲為喜:「陛下這場病的源頭就是心病,他一直記掛著娘娘,如今娘娘回來了,陛下心病一好,想來聖體很快就能安康了。」
「一定會的。」
綺雪忍著心酸,朝薛總管露出微笑:「我為陛下求來了謝國師的靈藥,這就給陛下餵藥,陛下吃過藥就會好的。」
「這可太好了!」薛總管大喜,「定是娘娘求藥的誠心感動了國師,國師才會出手相助。」
說話之間,他們來到了賀蘭寂的床榻前,綺雪一眼看到了床上的身影,瞬間鼻子發酸,急切地撲了過去:「陛下!」
他一心記掛著賀蘭寂,眼中再也容不得別人了,未曾發現玄陽就站在幔帳之後,靜靜地望著他。
玄陽道袍素淨,抱著雪白的拂塵,清秀悲憫的面容掩映在白紗之後,如同一尊慈悲的神像。
可他的目光卻是那麼地陰暗而貪婪,幽幽地凝視著綺雪,直到衛淮緊隨其後地跟了過來,才悄無聲息地隱沒了自己的身形。
綺雪趴在床邊,終於看清了賀蘭寂的面容,只一眼,淚水就從他的眼中奪眶而出,如斷線的珠子,撲簌簌地直往下落。
他已經聽說過賀蘭寂因為他的失蹤一夜白頭,卻沒有想到,賀蘭寂的頭髮真的銀白如雪,找不出一根黑髮。
他形容枯槁,高大的身材瘦得只剩皮包骨,如同一具骷髏架子,消瘦得簡直駭人,膚色白中泛青,沒有絲毫活人氣,原本的他就是一副病容,現在簡直像個死人了。
「陛下……阿滿……」
綺雪就算有心理準備,也心疼得完全忍不住眼淚,哇哇地嚎啕大哭起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對不起,都怪我不好,都是因為我,陛下才會病成這樣……」
「別哭,阿雪,這怎麼會是你的錯。」
衛淮單膝跪在綺雪身後,將他抱進懷裡,撫摸著他的頭髮安慰他:「你別自責,如果陛下看到你哭得這麼傷心,他也會心疼你。」
「哪怕是為了你腹中的孩子,你也不要這麼難過了,我扶你起來好不好?你坐下來和陛下說話。」
他並不知道,綺雪其實根本沒懷孩子,一提起孩子,綺雪就深深地覺得自己太對不起賀蘭寂了,反而哭得更凶了:「是我對不起陛下……」
他有多心疼賀蘭寂,衛淮就有多心疼他,他將綺雪從地上抱了起來,讓他坐到床邊,自己跪在綺雪面前,仰著頭為他擦眼淚。
「你沒有任何對不起陛下的地方。」
衛淮的語氣很輕,也很溫柔:「原本就不是你自己想要離開他的,你掉入古鏡後,拼命地想要回到他身邊,又為了他向謝殊求藥,你做了這麼多,都是為了他,你是全天下對他最好的人,好到讓我眼紅不已,你怎麼會對不起他呢,他分明應該感謝你。」
他撫摸著綺雪的臉頰,綺雪慢慢收住哭聲,囁嚅問道:「真的嗎?我是對陛下最好的人?」
「你若不信,不如自己問他。」
衛淮笑了笑,哄著他說:「來,把你求來的靈藥餵給陛下吧,看看謝殊有沒有騙你,這藥是否真的有效。」
薛總管適時地奉上茶水,綺雪搖搖頭,示意他們將賀蘭寂扶起來,自己小心地將丹藥叼在齒間,吻住賀蘭寂沒有血色的唇,撬開他的牙關,以舌尖將丹藥推了進去。
丹藥入口即化,加入了龍血和天材地寶的靈藥具有極強的再生功效,喚醒了賀蘭寂體內的生機,他的面孔浮現出少許血色,眼皮顫動,睜開了漆黑的鳳眸。
「陛下!」
見他醒了,綺雪又驚又喜地呼喚著他,撫摸著他的面龐,賀蘭寂的眉頭微微皺著,似是還沒清醒,過了片刻,他才不確定地喚了一聲:「圓圓?」
「是我,陛下。」
綺雪笑淚交織,握住他冰冷的手,甜甜地說:「我為你求來了靈藥,謝國師說,只要你吃了這個藥,很快就能康復了。現在你果然醒了,謝國師的藥真的很靈。」
「原來你去為我求藥了。」賀蘭寂咳嗽幾聲,聲音沙啞地說,「那日你回來了,卻又很快離去,我始終不甚清醒,以為是我在做夢……還是說現在也是我的夢?」
「圓圓,不管是夢還是現實,你都不要離開我好不好?我就算死了又何妨,我只希望你留在我身邊,哪裡也不要去。」
「我不走,陛下,我哪裡也不去了。」
綺雪滿心都是酸澀和疼惜,吸著鼻子,輕輕地依偎在賀蘭寂懷裡:「陛下放心,我會陪在你身邊的,親眼看著你好起來,你不會死,你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好……」
賀蘭寂微微抬起手,想要撫摸綺雪的頭髮,可他太虛弱了,就連摸一摸綺雪的力氣都沒有,手陡然滑落下去,再次陷入了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