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璞是在三更天出現的。
有人在井邊看到他,有人在後院看到他,還有人說他趴在房檐上,對著發現他的人桀桀的笑。
「……然後,就是快四更天的時候。」
梁眠現在回想起來,仍是心有餘悸,「我當時還不信,覺得他們是在說笑,我還去牢獄裡審了個嫌犯。
回到班房後,就一直聽見窗戶外面有聲音,我只當是風聲,沒太理會,想著再看看那帳本,看能不能從裡面找些線索出來,結果燈突然熄了,窗子這時候又開始響,像有人在敲它……
我走到窗邊,猛地推開窗戶,一下子就和窗外的那東西打了個照面!」
四更天,月色不甚明亮,窗外黑燈瞎火。
何璞就貼站在窗前,穿一身官服,披頭散髮,臉色青黑,前額一片血污。
梁眠嚇得不敢動。
何璞也沒有動,就這麼僵著身子,瞪著一雙黑洞洞的眼睛,直勾勾盯著他,眼睛眨也不眨一下。
梁眠記憶的最後,就是何璞那雙窟窿一樣從瞳孔到眼白全部是黑色的眼睛。
「然後呢?」
蘇露青聽梁眠講到這裡,徑直追問,「他和你面對面,然後去哪了?」
「然後……」
梁眠擠出一個勉強算笑的表情,「我連忙去打火鐮重新點燈,等再舉著燈火到窗邊的時候,他已經不見了。」
蘇露青一皺眉。
也就是說,除了這個,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窗外出現的這個「何璞」就是怨魂。
「所以,鬧鬼這個說法究竟是從哪裡傳出來的?」
「這……」梁眠尷尬笑了兩聲。
「不知道?」蘇露青又是一皺眉。
她看著梁眠,冷聲道,「烏衣巷身處皇城,奉皇命行事,是天子的耳目,如今烏衣巷的人說著鬧鬼,卻連鬼是怎麼消失的都沒看到,如果他不是鬼,是刺客呢?刺客夜行皇城,會引發什麼後果,我想,不用我再說了吧?」
梁眠這時候是真的從背後滲出冷汗。
如果昨夜「怨魂」實為刺客,那就不僅僅是鬧鬼丟帳簿這麼簡單了,往大了說,整個烏衣巷都有窩藏刺客的嫌疑,誰也沒法置身事外。
「蘇探事,這、這……」
「這什麼這,還不速去安排,加強戒備,再通知禁軍加強巡邏,切莫讓此事驚擾陛下。」
梁眠立即前去安排。
然而宮中還是早已知道了此事,蘇露青剛一回宮,就被女官引著去見了皇后。
從皇后處出來,她已是身心俱疲。
見她*回來,梁眠立即來秉,說四處都已經加緊巡查,暫時未發現可疑之處。
「蘇探事,你說……這鬼今晚還能來嗎?」
「大理寺那邊可有動靜?」蘇露青卻先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