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東跨院出來,四周愈發幽黑,只能看到各自手中端著的燭台放出的光暈,在漫無邊際的夜幕下微弱如螢火。
秦淮舟是先於他們離開何胥的屋子的,這會兒並沒有去別處,只等在院中,看情形,似是專門在等她。
蘇露青停下步子,瞭然看向他,「大理卿在別處也是這般謹慎麼?」
秦淮舟:「此處蹊蹺過多,更要小心行事。」
能把不放心她必須看著她以免她暗中動手腳說的如此坦然,恐怕朝堂上下無人能出其右。
不過這樣也好,他們本就互相提防,與其分頭行事再分心揣摩對方用意,倒不如這般面對面盯著。
想到這裡,蘇露青抬手做了個「請」的手勢,「你說的沒錯,既然迷霧重重,不如攜手共進。」
秦淮舟點點頭,「正有此意。」
何府不大,一行人在府中查過一圈,暫時再無收穫。
往後院去的路上,蘇露青忽然開口問,「你覺得何府如何?」
秦淮舟回想先前看到的種種,道,「青瓦粉牆,器具尋常,應是勤儉之家。」
「那他貪墨的銀錢呢?你覺得,他會花在什麼地方上?或者說,他會藏在什麼地方?」
貪墨官員未必人人都驕奢淫逸,也有貪來大量銀錢卻不敢開銷,依然守著清貧日子過的,蘇露青此前經手的案子裡,便有過這種人。
「何璞日常關係網簡單,平日裡深居簡出,應酬也甚少出席,而且,」秦淮舟目視前方,語氣平靜,「貪墨一案還未結案,在沒有確鑿證據之前,不可做如此武斷的判斷。」
蘇露青:「若要查證,便需得有個假設,你若不是在心中懷疑何璞的確貪贓,今夜又何必冒這般風險去查何璞的屍身?甚至還查到了何府里來?」
秦淮舟:「只是最直接的假設而已,何璞若是被冤枉的,從他入手,也能最快替他洗清罪名,還他清白。」
「那麼,」蘇露青停下步子,緊盯住他,不打算錯過一絲一毫的神情變化,「今夜何府之行,可打消了你的疑慮?」
「怎麼?」秦淮舟同樣直視她,「蘇探事不去查案,反倒查起在下了?」
目的被看穿,蘇露青收回目光,「隨口問問而已,何必如此緊張。」
「蘇探事問話,若不打起精神來,恐怕在下也要萬劫不復了。」
「那就不說何璞,」蘇露青換了個突破口,「你覺得,何老夫人去哪了?」
主院上了鎖,府中其他屋子似乎都不是何老夫人的第二居所,這也是秦淮舟感到疑惑的地方。
正要開口,視線里出現了一口井。
原來他們不知何時已走進後院。
水井看起來很寬大,水井上方還專門搭了個亭子,為打水人遮風避雨。
快到井邊的時候,秦淮舟卻頓住,不再向前。
蘇露青注意到他的動作,側頭往井邊示意一下,「那口井看著有些古怪,你不過去仔細看看?」
「兩人不觀井,」秦淮舟理由充分,果斷拒絕,「不去。」
蘇露青笑道,「你莫不是覺得,我會在這裡趁機謀殺朝廷命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