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問凌女官,那邊的宮宴,可散了?」蘇露青忽然問。
凌然點點頭,「我出來時,那邊已近尾聲。」
末了又補一句,「他們會從右上閤門出宮離開。」
蘇露青在心中默了下宮門位置,「多謝凌女官相告。」
凌然一走,她就從烏衣巷出來,守在通明門附近。
過不多時,納義門處晃過一片燈火,跟著有腳步聲傳來。
宮人打著燈籠在前面引路,秦淮舟父子緩緩從門內步出。
在即將走到永安門處時,秦淮舟忽然感覺好像有什麼東西彈在他衣袖處,燈影里依稀跳出一顆珠子,很快又消失不見。
前面的宮人同樣注意到異樣,停下問道,「秦侯?可有什麼吩咐?」
秦淮舟頓了頓,「不慎掉了東西,留一盞燈給我,你們先送老侯爺出宮。」
秦靖在前面聽到這話,回頭看過來一眼,似有瞭然,然後就將宮人全部帶走,只留了一盞燈給他。
秦淮舟提著燈,假意照在地上尋找什麼東西,慢慢的往通明門的方向走去。
果然,黑暗中傳來冷冷一聲,「你不拒絕?」
秦淮舟在原地站定,順著聲音發出的方向,將燈籠往那邊探去。
暖黃光影在地上擴出一片圓月,照亮不遠處一幅衣擺。
暗影里的人,烏衣皂靴,只有眉眼浸潤在冬夜冷月下,比剛剛吹過的那縷寒風還要更寒更冷,含著月光剜來極複雜的一眼,他卻看懂了。
跟著回道,「天家旨意,若能拒絕,你應該更早就能拒絕吧?」
蘇露青邁出暗影,逼近他,卻又壓住聲音,「你不是一直在尋人嗎?你不是一直等著,尋到人以後,給人家一個名分嗎?這麼好的理由,在御前為何不明說?」
她如今與他站著的距離極近,近到隱約聞出他身上的淡淡酒香。
她仰頭,盯住那雙同樣浸滿月色的眼睛,語氣里滿是不解,「我提醒過你的,我明明提醒過你的。」
月色化在他眼裡,又沉進深不見底的地方,睫羽在夜風下輕顫,月色與燈火的光都輝映在其間,她看到這雙冷然的眼睛有一瞬間的空濛,隨後滲出自嘲。
隨即聽到他說,「沒有音訊的事,搪塞過一時,搪塞不過一世。」
「那你就甘心?」
「為何不甘心?」
「秦淮舟,」她忽然笑了下,「你可要想好,一旦和我成婚,那就是板上釘釘的事,就算哪天你要找的人找到了,你再想做什麼,也都晚了。」
「我知道。」秦淮舟退開一步,仍將燈籠照向她的方向。
「也不後悔?」
「不悔。」既然已經做出決定,什麼結果,他都欣然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