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出突然,此時拜見是有失禮,只是如今的確有一件十萬火急之事,需得向靳御史問詢,」秦淮舟看出蘇露青隨時準備往裡面闖的架勢,幾不可查的扯了一下她的衣袖,看向那管事,溫聲道,「勞煩你再去通傳一聲,我等可在裡面等候。」
管事沒辦法,只好先把兩人讓進去,自己再去請示。
茶上到第二盞,裡面仍沒有動靜,蘇露青拿指尖有一下沒一下的刮著盞沿兒,抬頭打量這處偏廳。
整座府邸布局古樸,府中一應器具都是半舊,可見府邸主人追求古意,一切順其自然。
秦淮舟端正坐在一旁,對此行究竟能不能見到靳賢,似乎並不太在意,緩聲道,
「靳賢既然決定閉門謝客,必然不會輕易打破這層規矩,否則,當初屈府出事的時候,萬年縣衙與刑部怎會不來此處問詢?」
蘇露青看他一眼,「他們又不是最終審理的,來不來找靳賢,又有什麼關係?」
秦淮舟頓了頓,沒說話,默默低頭品茶。
又等了一陣子,管事終於回來稟道,「我家主君說,身上傷勢太重,實在不便起身,兩位若是想問什麼,不妨由我轉達。」
「若是其他事,晚幾日來問也可以,但這件事麼,」蘇露青走到偏廳門前,示意管事帶路,「必須由他親口來答。」
「蘇、蘇探事,不可啊——」
靳府管事慌亂之中還想再說什麼,然而觸及到蘇露青瞥來的眼神,他忽然覺得心頭一驚,剎那間什麼阻攔的話也不敢再說。
只囁嚅著,「主君傷重,說話也費神,郎中交代了,一定要靜養……好……好吧,我帶路……」
出去時還是不死心,想再求助秦淮舟。
然而秦淮舟仍是那副氣定神閒的模樣,看到他看過來,便頷首客氣地道一聲,「有勞。」
管事的希望徹底破滅。
靳賢的屋子裡充滿濃郁的藥味,地上有些滑,蘇露青低頭看去一眼,見地板很是光亮,像是剛剛灑掃過一樣。
床前擺著一架桐木屏風,屏風外放著兩張蓆子。
蘇露青揀了其中一張坐上,隔著屏風,往裡面看。
透過鏤空處,只隱約看到垂下的帷幔,靳賢躺在帷幔之內,看不分明。
「咳咳……」靳賢微弱的聲音從帷幔里傳來,「不知是何緊要之事,竟勞煩秦侯與蘇探事一同前來?」
蘇露青聽著秦淮舟與他寒暄幾句。
在秦淮舟引出屈府那日的話題之後,靳賢沉默了半晌,「……實不相瞞,此事已成靳某心病,每每閉上眼,吾妻與岳丈的樣貌便躍然眼前……可恨他們全部葬身火海,也恨我如今這身殘軀,無法儘早為他們料理身後事……」
「靳御史看清那些火海中搬出的焦屍了?」蘇露青忽然問。
帷幔里靜了一瞬,「看到一些,聽當時搬出屍身的衙差說,府內能找到的,全是被燒焦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