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王聽聞州學失火的事,大為痛惜,願意將自己的別院獻出,用作學子寢院,因著州學本就為不知將這些學子暫時安置在何處而憂心,襄王此舉無異於雪中送炭,如今這些學子都被安頓在別院之內。」
蘇露青若有所思的點點頭,「襄王惜才,借了別院出來,學子便有了著落,等州學拿到捐物,也能儘快開工新修寢院,算是一舉兩得。」
「襄王同時還請了幾位名家大儒到別院,為學子解惑。」
「嗯,大儒難得,州學雖有博士,助教,但平日裡若能再多接觸些名士,也是一件好事。」
「鄒凱也叫來市令,將此事傳達下去,但,」秦淮舟說到這裡,頓了頓,「以往積極響應的大商戶,卻都以資金緊缺為由,拒絕了。」
「全都拒絕了?」蘇露青問。
秦淮舟點點頭,「不錯,理由雖不同,但意思是一個意思,他們都無法拿出錢來。府衙撥款有定例,一時之間也無法墊付,沒有商戶捐錢,寢院無法如期動工,學子留在別院,漸漸就有風聲傳出,他們不打算再回州學,而是想留在別院,進襄王的私學。」
這就是個大問題,州學私學雖然都有取士,但在這些學子入朝為官以後,初時會按同鄉、同窗劃分陣營,如果有一批新科進士出自襄王私學,總會引人深思。
她聽完這些,看著秦淮舟,似笑非笑,「對襄王所為這麼了解,看來秦卿來絳州,真是在查襄王。」
秦淮舟反駁一聲,「我說的是鄒凱。」
「其實,我還是想不通啊,」她托腮看著對面的人,「你我在絳州的目標,並非同一個,既然目標不同,做的事就也不同,秦卿何故還要對我這般嚴防死守呢?」
「蘇卿既如此說,那秦某也有一事想要請教。」
蘇露青心中下意識戒備起來,面上只是自然的笑笑,「什麼事,竟能讓秦卿用上『請教』二字?」
秦淮舟聲如擊玉,因著是暗夜私語,他壓住些語調,像蒙於暗處,只隱隱透出潤色,「絳州探事司意圖謀害烏衣巷的提點烏衣使,如今絳州站在頂上的,一個刺史、一個藩王,至於分司背後站著的那個人,會是鄒凱麼?」
她沒有出言回答,只仍定定地打量他。
屋內一直沒有點燈,窗外月色與廊下燈火一起照進窗子,卻並不能完全照到他們這邊,於是就只能照亮一半側臉。
當他不動的時候,光亮落在他大半張臉上,能清晰的看到面上神情,是與平時無異的心懷朝野,清貴出塵;
而如果他微微側過頭,像現在這樣,大半面容全都隱在暗色里,眼眸也微垂下去,睫羽遮住眸光,能看清楚的,就只餘下一個漂亮的輪廓。
至於輪廓之下,是暗流涌動,諱莫如深。
不能不防。
她於是長長嘆出一聲,「這可怎麼辦呀……」
都到絳州了,她與他明里暗裡查的似乎還是同一個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