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旨的過程中,他始終握住她的手,指尖微抬,安撫似的輕點了點她的手背。
掌中的暖意,也紓解了驟然聞得聖旨的憂色。
在聽完旨意以後,她詫異抬頭。
對上元康健喜氣洋洋的一張臉,他闔上聖旨,遞給她。
「蘇使君,接旨吧?」
如今她晉為烏衣使,統管烏衣巷,又因破獲泰王案,立有大功,勳爵進為上輕車都尉,是實打實的正四品。
自然也不必再去絳州。
自接旨這刻起,她便要隨同宮中天使,回京復命。
回去的路上,春光盎然。
秦淮舟與她並轡而行,馬蹄在寬闊的官道上踏開,待放馬跑過一段路後,她聽到秦淮舟說,「還不曾賀蘇使君升遷之喜。」
她轉頭往秦淮舟那邊看,「只有這一句?」
「賀禮在府中,還有一樣……」
忽然聽秦淮舟說到這裡時略頓了頓,似是不知該不該在此時提起。
「還有什麼?」她奇道。
「是件舊物,留在侯府多年了,臨行前,我已將這件舊物取回府中,只是不知你會不會想看。」
「哦,這樣啊。」
她作勢回想一番,趁著轉彎的時候,忽地伸手拉過秦淮舟那邊的韁繩,讓兩匹馬更近的挨在一起。
「怎麼了?」
秦淮舟穩坐在馬背上,把韁繩完全交給她掌控,同時又關注著兩匹馬的動向,方便及時出手調整。
眼前逐漸顯出巍峨城門的影子,她看著前方,徑直問道,「除了恭賀,秦卿就沒有什麼話,是專門想對我說的?」
原以為他會說些前塵不提只盼來日之類的話,然而身邊人語氣鄭重,點點頭,「有。」
餘光里感覺到他的視線,是堅定的,灼灼的。
聲音如擊玉,從連日的路途中,終於迢遞在她耳邊,「我有很多話想說,你是想現在就聽,還是等回府時再聽?」
她避開他拋來的選擇,另回給他兩個選擇,「秦卿這話,是要算帳還是訴心聲?」
秦淮舟如她預想的那般停頓住,從她手上抽走自己的韁繩,目光也轉回前方,和她一起看著長安高聳的城樓。
「……就算要走,也該讓我見你一面。」
這是在怪她不告而別了。
「見過面,然後呢?」
「……太狠心。」
「嗯?」
她恍然以為自己聽錯了。
視線倏然轉過去,正撞進他同樣看回來的目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