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頭看了看時間,發現又到了零點。
高燒過後帶來的昏沉感讓他有些頭暈,時鈞亦揉了揉太陽穴,發現江喬家裡靜得厲害。
他回到臥室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沒睡著,一閉上眼滿腦子都是昨天到今天發生的一切。
不要命的跳車,摩托車發動機的轟鳴,滿臥室的奶香氣,以及江喬在廚房為他做飯時的身影。
時鈞亦起身下床,客廳的燈還是關著的,江喬還在樓上沒下來。
他摸黑上了樓,發現主臥的大門敞開著,裡面沒人。
陽台上的小夜燈沒關,淺灰色的玻璃茶几上放著一個玻璃杯,旁邊還有一包拆開的香菸。
時鈞亦皺了皺眉,想到江喬不久前坐在這裡,敞著衣領,又是抽菸又是喝酒的浪蕩子模樣。
他心中不喜,正要拿起那包煙丟進垃圾桶,就聽見隔壁房間傳出了重物落地的聲音。
緊接著就是江喬發出的一聲:「靠!」
時鈞亦快步走出陽台,一腳踹開隔壁那間被關著的房門。
一抬頭,就對上了一張滿是血跡的臉。
漆黑的眼眶裡沒有眼珠,張著的血盆大口裡沒有舌頭。
他瞳孔一縮,扭頭看著連人帶沙發都翻倒在地的江喬罵道:「你他媽在搞什麼?」
江喬坐在地上,委屈道:「我不是故意的。」
時鈞亦指了指投影上還停著的碩大鬼臉:「那你放暫停?」
江喬道:「克服恐懼最好的辦法,就是直視恐懼。」
時鈞亦被氣笑了:「那你繼續克服。」
說完轉身就走。
他原以為以江喬的尿性,肯定不出三秒就會就從裡面追出來,膩膩歪歪說害怕,要他陪。
沒想到他一直走到樓梯口,都沒聽見房裡傳出其他動靜。
他放緩了腳步,沒動靜。
他停在原地,依舊沒動靜。
時鈞亦回過頭,腳下不受控制地又回到了那間房門口。
江喬已經關了投影,一個人背靠牆面坐在地上,懷裡抱著個靠枕,把臉埋在靠枕里,一動不動。
時鈞亦輕輕踢了踢江喬的小腿:「起來。」
江喬抬起頭看向時鈞亦:「我腿軟。」
時鈞亦信他才有鬼,拔槍殺人,從死人頭上摘頭盔,摘耳麥都沒說一句害怕腿軟的人,看個鬼片就能嚇成這個德行?
但他也沒揭穿江喬,只彎腰架住他的胳膊把他扶起來,輕斥一聲:「出息。」
江喬不吭聲,乖巧地環住時鈞亦的脖子,將臉埋在他頸窩裡。
時鈞亦便拖住江喬的大腿將人抱起來,往樓下走去。
他抱著沉甸甸,硬邦邦的江喬,覺得自己簡直他娘的是中邪了。
下了樓,時鈞亦摸黑打開客廳的燈,把江喬放在沙發上,就往臥室走。
江喬拉住時鈞亦的衣角,眼巴巴看著他:「我害怕。」
「那就開著燈。」時鈞亦道。
江喬低頭,哦了一聲,鬆開手,不再試圖挽留。
時鈞亦躺回床上,翻身面朝牆壁,閉上了眼。
房間裡很安靜,客廳里的江喬也沒發出任何聲音來吸引他的注意力。
時鈞亦卻毫無睡意。
江喬聽著時鈞亦進了臥室,便伸了個懶腰,一骨碌從沙發上爬起來,悄無聲息地潛入了洗手間。
他摸著黑從柜子里拿出那個柔潤美白牛奶綠茶身體乳,又擠出一點,往自己脖子上抹了抹。
然後又悄無聲息地回到沙發上,四仰八叉晃著腿,無聲地哼起了歌。
許久之後,就在江喬幾乎昏昏欲睡之時,時鈞亦那間臥室的門終於「咔噠」一聲,被輕輕打開了。
江喬迅速將腿收回來,抱著靠枕調整了一下姿勢,緊靠著沙發靠背,將自己蜷縮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