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路相遇時雖然都在禮貌客氣地讓道,極其克制地點頭微笑,但卻怎麼都遮不住眼裡那種普通滑雪愛好者對於專業滑雪天才的讚賞和嚮往神采。
還是他們帶著的小孩子們更大膽些,時不時就會熱情地揚起凍得粉紅的小臉,對輪椅上的少年打招呼。
「嗨!余!你的腿有好些嗎?」
余曜只得不斷地重複回答,「你好,謝謝你的關心,比昨天好多了。」
偶爾也有努力想多說幾句的,余曜也很耐心,一一回答著他們的問題。
他們的問題大同小異,少年的回答也相當雷同。
「是的,是在K2受的傷,那座雪山充滿著危險和神秘。」
亦或者是,「很遺憾,但我的確不打算參加這一次的x-games比賽,或許你可以期待下一個雪季。」
話題基本上進展到第二個回答,提問的小孩子連帶著他們的家長都會露出如出一轍的沮喪神情。
但出於教養,基本上都還會鼓勵一句。
「真的嗎?那我明年冬天還來阿斯本度假!」
小孩子的笑容純真無邪,只是怎麼都掩飾不住內里的失落。
這可比網絡上單薄的文字更加深入人心。
余曜看在眼裡,面上雖然仍是溫柔淺笑著,心裡沒能完全被壓下的那股莫名滋味卻是在不知不覺浮上心頭。
少年心知肚明自己心緒起伏的根本原因。
其實都在於他本身其實並沒有完全到山窮水盡的地步。
軟組織損傷而已,沒有傷及骨頭,韌帶也只是有撕裂的症狀,又沒有完全撕裂,對於累累傷病的專業運動員來說,其實問題並不是很大。
就算還沒有到拆石膏的時間,還疼著,也只是幾針封閉亦或者是止痛藥的事。
只是那道自己肩上的任務還很繁重,務必要儘可能保護好身體的執念困住了自己而已。
余曜在凜凜的冷風裡慢慢呼出一口氣,在打招呼的人們漸漸離去,越來越靠近雪山纜道時陷入了沉思。
他的視線也越過樹枝,越過積雪山石,靜靜落到遠處天邊連綿起伏的雪山脊線上。
祁望霄落後一步,目光盡數沉默地落在少年此時驟然落寞的背影上。
其他安保人員則是自覺退後,儘可能地不發出除呼吸和心跳以外的任何聲音。
一時之間,天地山雪裡,余曜只能聽見風聲和遠處雪道上歡呼吆喝的遊客聲。
這裡似乎離滑雪學校常年包場的雪道據點很近。
余曜有一搭沒一搭地想著,沒多久,就聽見了一群青少年們嘰嘰喳喳的靠近聲音。
少年扭頭打算離開。
但兩個輪子在雪道上顯然沒有人類自帶的雙腿跑得快。
也不知是誰第一個發現的人,當即就高喊著「余!」「余!」的單音節,率領著洋洋灑灑一大幫半大不大的同學們圍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