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生的神明才經歷了一場惡鬥,身體虛弱,每動一分神力,面色便蒼白一分。
劫雲散盡的剎那,謝無柩立刻沖向凌霄殿廢墟。
整整一年,他在這片雷暴外圍團團轉,任是再如何焦心,都無法走進劫雲環繞的裡面。這場雷劫與其他不同,似是夾雜著極其龐大又神秘的力量,這種不同尋常的雷劫讓他更擔心。
身影飛速向中心衝去。
殘垣斷壁間,蕭銜蟬渾身是血,煢煢孑立。她面前的女桑白衣焦黑,面容猙獰,二人之間懸浮著連成一圈的九顆輪迴珠,而女桑正獰笑著,一根蠶絲向蕭銜蟬心口鑽去。
蕭銜蟬心底有種莫名的感覺,好像她現在需要經歷一場劫,才能將力量徹底掌握。
「我要輪迴珠,我要成神——!」
女桑猛地用力,周身氣息如淵似海。她只是輕輕抬手,整片天穹便驟然暗沉下來,雲層中隱有雷光閃動卻又遲遲不敢落下。
「你……你竟然已有飛升之力?!」
「很奇怪麼?」她衣擺帶著燒焦的痕跡,高傲地抬起下巴,「早在五百年前,我的修為就已臻至巔峰,隨時可以飛升,只不過那時登天路被韓飛光把持著,我不願飛升之後淪為他的附庸,這才一直壓抑修為。」
女桑緩緩抬起手,輪迴珠慢慢向她飄去,輪迴珠與蕭銜蟬已融為一體的現狀,若女桑得到輪迴珠,必會徹底毀去蕭銜蟬的肉身與魂魄。
「一個初生的神明罷了,你拿什麼和我斗?!」
一道黑影驟然衝破殘餘的劫雲屏障!
「蕭銜蟬!」
謝無柩渾身浴血,手中竹劍已斷,卻仍不管不顧地衝到她身旁。
當他看清她的模樣時,瞳孔驟縮,她周身經脈盡碎,靈力枯竭,連站立都全靠開天斧支撐,可即便如此,她仍死死盯著女桑,半步不退。
女桑眯起眼:「又來一個送死的。」
謝無柩看向女桑,聲音沙啞卻堅定:「她的命,輪不到你來收。」
「哈哈哈——」女桑笑得得意又張揚,「你儘管以卵擊石試試。」
她五指成爪,輪迴珠又往她的方向挪去幾寸。
謝無柩抱起蕭銜蟬,蕭銜蟬推開他:「你快走,這是我和她的事。」
謝無柩搖搖頭,他張口——
「謝無柩願以吾之血肉精元、三魂七魄皆奉與吾主,只願吾主得道證果!」
蕭銜蟬渾身一震,突然感受到一股溫暖而澎湃的力量從謝無柩體內傳來,她驚愕地轉頭,看見謝無柩面色瞬間慘白如紙,一縷鮮血從他嘴角溢出,但他的眼神依然堅定。
「你做了什麼?!」她想要掙脫,卻被謝無柩緊緊握住手腕。
「借你些靈力罷了。」他扯出一個虛弱的笑容,笑道,「死不了人的。」
就在這一刻,蕭銜蟬突然感應到更多熟悉的力量——來自師尊、天樞星君、吳青雉、明五娘……來自許許多多的凡人。
女桑臉色驟變:「區區凡人願力……」
她話音未落,輪迴珠突然劇烈震顫,竟掙脫蠶絲束縛。
蕭銜蟬周身傷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她穩穩接住飛來的輪迴珠。
「今日便是爾之死期。」
蕭銜蟬的眼睛已變成金色,她立於空中,就像一位悲憫的神明。
「乾元朗照,坤德載寧;
離火焚穢,坎水滌塵;
震雷破障,巽風掃陰;
艮山鎮惡,兌澤生春。
四象歸位,八卦合真;
晦暗盡消,九州晏清。
道劫同湮——」
雲渦驟沉,風息俱寂,蕭銜蟬周身金光如繭收束。天地之間盪起自上古而來的鐘鳴,天際仿佛裂開般,綻出熾白光痕。
女桑癲狂嘶吼:「九州晏清?何以晏清?你以為殺了天帝、殺了我,這世上就不會再有惡人惡行嗎?只有還有人,只要人還有欲望,惡念惡事就不會消失,蕭銜蟬你所做一切,終究是白費工夫!」
「有光的地方,自然會有黑暗,左不過是正邪相爭罷了,我所做所為,只為後人知曉,即便蜉蝣,也有與天鬥爭之力,斗他個人仰馬翻又如何!」
一道煌煌金芒如撐天之柱,自九霄劈落,如天罰降世,攜著凜冽天道之威,直斬女桑眉心。
那金光所過之處,雲海兩分,雷霆退避;時空凝滯,萬物噤聲。
女桑倉皇抬掌,蠶絲結盾,銀色觸及金光的剎那——
「錚——!」
銀絲寸斷,蓮冠粉碎。
金光貫體而過。
女桑踉蹌後退,不可置信地抬手觸碰額間:「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