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遂安坐起來,扒著床,一聲不吭的張嘴。
穆延宜問他做什麼,他說:「你說話不算數,我把藥吐出來。」
說著還乾嘔兩聲,要用手指去扣嗓子眼。
穆延宜把他的手摁住,拎小雞崽一樣把他拎起來:「退了燒才能吃,答應的不是好好地嗎?」
答應的時候夏遂安只聽了前半句,根本沒注意穆延宜後面說什麼,現在想想好像是有這麼一句話。
他閉了嘴,對穆延宜嘿嘿一笑,不說話。
穆延宜:「還要把藥吐出來?嗯?」
「什麼藥。」夏遂安鬧了一通,癱在穆延宜懷裡擺爛,用最後一點力氣往他懷裡拱,聲音虛弱:「我剛才怎麼在乾嘔,是不是懷孕了呀,老公..」
是真的燒得不輕,都開始說了胡話,穆延宜給他餵了一口溫水,摸他滾熱的小肚子:「怎麼懷?」
「在媽媽家裡那次,你進去好多,裝不住,淌在地板上...」放在肚子上的手掌寬大燥熱,夏遂安舒服的閉眼睛,開始控訴老闆的罪行。
說著說著他就困得睜不開眼睛,最後一個字的音節漸漸被吞沒。
懷裡傳來均勻的呼吸聲,穆延宜把懷裡的滾燙的一團放到床上,把被子的邊角掖好,輕輕點了點夏遂安發燙的鼻尖。
暫且放過生病的小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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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遂安吃過藥睡得很沉,穆延看他已經睡著,聲音很輕的起了身,掩上門,回到書房把今天身下的文件處理,不過每隔半個小時還是會進來量夏遂安的體溫。
體溫下降得很快,晚上的時候已經恢復了正常。在後半夜又燒了起來,到了40°。
躺在床上的睡著的人眉毛緊緊鎖著,睫毛也顫動著,咬著唇,不知道夢見了什麼可怕的夢魘。
這樣下去有些危險,穆延宜把夏遂安抱在懷裡,拍了拍他的臉蛋:「夏遂安,醒一醒。」
夏遂安做了一個夢,夢裡的他還是小小一個,瘦的像猴,是班裡不折不扣的大魔王,今天揍這個明天打那個 ,在街道和學校里稱王稱霸,身後還跟著小跟班郭星,好不囂張。
當然他也有失手的時候,有一次被高年級的學生打得鼻青臉腫。
他媽夏雲女士是土生土長的南方人,說話溫聲細語,低眉給他上藥,然後揪著他的耳朵危險的眯眼:「夏金金,再讓我看見你和別人打架就別進家門。」
夏遂安悶悶點頭,嚷疼,又聽到夏雲問他:「打贏了嗎?」
「沒有,他們人多。」
一聲低低的嘆息,夏雲抄著一口來北方很多年依舊沒改過來的吳儂軟語,嗔怨:「夏金金,好廢物啊你。」
夏遂安:「...那你去打好了。」
夏云:「我不去,我要給你賺錢的,打不過就跑,跑不掉就帶著傷告訴老師,哭會不會,拽著老師的褲腿哭,不要一把鼻涕一把淚,把小眼淚瓣含在眼睛裡,眨一下掉一顆,嘴裡還要說沒關係,老師才會可憐你。」
夏云:「你們學校沒有打架很厲害的高年級學生嗎?湊到他前面呀,甜甜的叫哥哥會不會,處好了關係讓他替你撐腰打回去,不要擺著你這張小臭臉蛋,白瞎把你生得這麼漂亮。」
夏云:「連這個還要我教你,像你沒有腦子的爸。」
夏遂安:「....」
夏遂安一直覺得他媽和別人的媽不一樣,但是介於他沒有當過別人的兒子,也只能湊合繼續當著夏雲的兒子。
第18章
偶爾夏雲也有溫柔的時候,天涼了,夏遂安在夜裡發起了高燒。
吃了藥,睡了覺,反而更嚴重,頂著39°說想吃草莓味蛋糕。
買來小蛋糕,夏雲勒令他只能吃一口,然後又命令他乖乖躺在床上睡覺。
「金金聽話,不睡覺我腰把你腦袋擰下來當球踢。」
夏雲輕輕拍他的手,給他唱聽不懂的方言歌謠。
十四歲的夏遂安想,夏雲哪裡都不好,除了他沒人願意理做她的兒子,他還是勉強繼續當她的兒子好了,他善良。
夏雲像是聽見了他的心裡話,一雙漂亮的眉彎得更深,她看著夏遂安,嘴裡歌謠的聲音卻越來越遠,遠到夏遂安要聽不清楚。
夏遂安慌了神,去抓夏雲的手,撲了個空,直直穿過夏雲的身體無法觸碰到分毫。
夏雲依舊在笑,聲音飄忽變遠:「金金要聽話,住在別人家裡要乖一點,也不用太乖,被欺負要知道還手。」
夏遂安搖頭,聲音大了很多:「媽!」
他想去抓住夏雲逐漸透明的身體,掙紮起身時的動作幅度太大,身體向前直直的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