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腦一片空白,林軼的驚愕涌成滔天巨浪,立刻去尋那賣餛飩的攤主求救,可惜人早就走遠,那抹黃色縮到只剩一個米粒那麼大。
生死關頭,再遠也要先追上,林軼撇下碗,撒丫子就往攤主的方向跑。
然而,還沒等追上一半,蟄伏在夜色中的車亮起燈,光柱猶如怪物的眼,死死釘在林軼的臉上。
他抬手掩住光,眯著眼,只見那車直直迎面開過來。
頃刻之間,全身氣血逆流,林軼腿已經軟了一半,愣了半秒才反應過來,踉蹌著甩飛一隻鞋,轉身玩兒命似的又往回跑。
「救,救命,」唾液從腮邊溢出,聲帶哆哆嗦嗦,他已經使出了渾身力氣,身後的車燈照亮四周,前頭竟是死路!
汽車疾馳,碾過碎石土坡,只差一腳油門就能撞過來,引擎嗡鳴越來越近,仿佛近在耳邊。
「救命!!!救命啊啊啊——!」林軼腎上腺素狂飆,嚇得喊得破了音。
夜已深,這處荒無人煙,突然,他一個沒踩穩,崴了腳整個人哧溜滑了下去。
林軼不敢回頭去看,這處車應該開不過來,得抓緊跑得越遠越好。
他思緒飛轉,依稀記得摔下來的時候,借著車燈看見底下是個深窪,像是稻田。
轟鳴漸強,沒時間再猶豫,林軼兩眼一閉,朝著右邊躍了下去!
剎那間,深坑中傳出有什麼東西被刺穿的聲音,呼救聲被卡在嗓子眼裡,像是吐泡泡似的「咯咯」響了一陣,直到息聲。
月黑風高,樹影像鬼魅,村戶早就睡下,連狗都不再吠鳴。
輪胎壓著砂石,磨出細碎的聲響,車在坑窪邊緩緩停了,窪底蕩漾著水波,泛出魚腥氣,有什麼在嘀嗒、嘀嗒響著,窪上出現一個黑影。
「啐!」黑影往底下吐了口痰,「傻逼。」
*
時恪從浴室里出來,脖頸間蒸騰著熱氣,堅持了好幾個小時沒睡,天剛擦黑,腦子已經昏昏沉沉。
他走到床邊,抬手抵唇打了個呵欠,掀開被角坐下,仿佛整個人都陷在柔軟里。
喬恆關掉電腦朝他看了一眼,說:「困了就睡吧,咱們明天下午四點才集合。」
「嗯。」時恪脫鞋上了床,回道:「不用顧及我,電腦不吵,我能睡得著。」
房間裡的大燈被喬恆關上,只留了盞床頭的壁燈,笑笑說:「我也困了,等會兒就睡。」
時恪應了聲,側過身閉上眼,房間沉寂下來,腦子裡卻仍舊盤桓著那句「只想讓你知道」。
思緒纏亂,他不敢想這句話的含義,或者,要怪就怪酒店的枕頭太蓬鬆,催眠效果極佳,還沒等捋清,便不知在什麼時候陷入了沉睡。
而窗外華燈初上,紐約的夜才剛剛開始。
第二日依舊是個好天氣,只不過窗簾蓋住了所有光亮,時恪摸出枕頭底下的手機,摁亮屏幕,竟然已是下午三點。
他轉過身,瞥見陌生的天花板,迷迷糊糊了一會兒才想起來,這裡是紐約。
喬恆不在屋裡,許是醒的早,出去吃飯了。
仔細洗漱完,時恪換了身衣服,剛從浴室出來便聽見門開了。
「起了?」喬恆拎著兩個紙袋放在桌上,「吳廷嚷嚷著要吃隔壁街的泡芙,用出差公費買了一些,嘗嘗吧。」
時恪接過道了謝,簡單墊完肚子,到點下樓和眾人集合,坐車前往展會現場。
要麼說時尚潮流和藝術文化,國內國外風格完全不同。
東蘭藝術展辦得規矩,就算是請來樂隊助陣,那也是個內斂文藝的展,紐約則偏好奢華、大氣,處處透露著紙醉金迷的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