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恪從抽屜里拿出一個黑色的禮物盒,放在吳廷桌上,說:「你幫我給吧,謝謝。」然後又接著從桌上抄了盒煙,起身從過道繞了出去。
天台上北風呼嘯,蓋著水箱的塑料布被吹得鼓起一個大包,時恪揣著兜,另一隻夾煙的手被凍得泛紅,薄荷味在喉間和肺葉滾了一遭,透心涼。
雲層一片灰白,像棉絮,陰沉沉的。有鳥雀從空中划過,順著電線跳到路燈頂端,可惜白天還未亮燈,無處取暖,只得撲扇著翅膀又飛走。
他看入了迷,沒注意身後正在靠近的腳步聲。
直到人影與他並肩而立,時恪才將視線從遠處收回來,側過眼,禮貌道:「喬組。」
喬恆轉過頭,說:「怎麼不在吸菸室抽,這裡冷。」
時恪撣了撣菸灰,回道:「暖氣太悶。」
喬恆點點頭,說:「可惜今天沒太陽,不然還能舒服些。」他看著天色,餘光卻在時恪身上。
時恪吐出白霧,和灰暗的天融成一色,只覺得這雲好厚。
喬恆轉過身體,正色地對著他,說:「我來跟你說聲謝謝,禮物我很喜歡,就是有點太貴重了。」
來自THE WAVE今年秋冬系列的一條墨綠織紋領帶。
喬恆打開看的時候都有些驚訝,估計花掉了時恪大半個月的工資。
又一陣風颳來,那塑料布發出隆隆聲響,時恪搖了搖頭,說:「應該的。生日快樂,喬組。」
「謝謝。」喬恆笑得真心,垂在身側的手微微蜷著,醞釀了一會兒才說,「今晚可能要耽誤一會兒你的時間,有件很重要的事情想和你說。」
時恪點頭道:「新任務嗎?」
喬恆覺得有些挫敗,無奈道:「不是,」他認真的看著時恪的眼睛,「到時候再說吧。」
「嗯,好。」
都知道今晚有活動,凡是去參加喬恒生日會的人都提前把手頭的工作清空,明天又是周末,今晚註定要喝個昏天黑地。
下班時間一到,徐澤文率先從工位彈射起來,拿起包往後背一甩,說:「快!周五肯定要堵車的,咱們定的餐廳只留位半小時!」
「走了走了,都關電腦!」趙尋音第二個站起來,衝著自家組員打了個響指,「車快到了,你們幾個剛好跟我一輛。」
她轉過視線,一眼瞥到角落裡垂著腦袋的劉叢,八卦在公司這種地方一向傳得快,趙尋音忽然改了主意,「算了。吳廷,你跟劉叢一起吧。」
說罷,還給他使了個眼色。
吳廷一愣,不是,姐,我這業務也太忙了吧。
他看看緘默無言的時恪,又瞧瞧魂不守舍的劉叢,最後沒辦法,三個男人搭上今日壽星上了一輛車。
日料店外排起長龍,喬恆上周就定好位子,眾人掐著最後五分鐘進了店,在包廂里圍坐著一條長桌。
壽喜鍋咕嘟咕嘟冒泡,醬油甜香彌散開,再喝上兩口清酒,身子很快就暖和起來。
時恪坐在長桌靠末的位置,左側的吳廷出去跟女朋友打電話去了,右側是壽星,而他的注意力一直放在肘邊黑著屏幕的手機上。
進店到現在已經兩個多小時,收到八條微博推送,兩條雲音樂,兩條設計站,唯獨沒有微信。
他覺得內疚,人是自己趕走的,誰都不是傻子去干那熱臉貼冷屁股的事兒。
喬恆夾了只炸蝦放在時恪碗裡,「沒胃口嗎,見你都沒怎麼吃。」
「不是,」時恪不好拂了面子,便淺淺嘗了一口,隨便扯了個理由,「口渴,在等茶。」
他們這桌沒幾個人喝茶,全是好酒的蒙子,服務員剛端著茶壺去添水,這會兒還沒上來。
劉叢坐在時恪對面,打從進門起就一口肉一口酒,和鄰座兩個同事喝得那叫一個酣暢,再被鍋氣一蒸,已經進入見人就舉杯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