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店離家隔了一條街,三百出頭的價格已經能在江城訂到不錯的房間,時恪自己在外面對吃住的要求都不高,乾淨就行。
天已經完全黑下來,時恪放了包,準備下樓吃個飯,再去超市買東西。
他依舊帶著帽子,主要是怕時艷看見自己,這張臉是她的雷區,能不露就不露。
揣上手機,時恪沿著街邊走到一家粉麵店,他上高中的時候來這兒吃過,周圍設施沒怎麼變,只不過老闆不是原來那個了,但依舊賣粉。
櫃檯點完單,他坐在離門口最近的位置,等著窗口叫號。
這會兒時間比較晚,店裡沒什麼人,老闆出餐速度挺快,凳子還沒坐熱,那頭就摁鈴了。時恪取了餐回位置坐下,低頭安靜地吃。
外頭傳來一陣亂鬨鬨的人聲,又有兩三個人進了店,時恪抬眼掃過去,一個光頭,一個麻臉,還有一個胖子。
他收回眼神,這種混混在小時候見過很多,不是偷東西的就是收債的,身上總散發著一股陰溝里的霉味兒,和林軼很像,一眼就能分辨出來。
三個人坐在靠里的位置,時恪後背的斜對面,中間隔著兩張桌子的距離。
光頭嚷嚷著點了餐,拿下夾在耳朵後頭的煙點燃,低聲說:「幹完這票,明天跟著我去寶恆路。」
坐在對面的麻臉縮著脖子,附和著點頭,問道:「哥,我第一次,該幹啥啊。」
胖子開口道:「打人會不會啊?」
「會。」麻臉說。
「那沒了。」
麻臉又問:「怎,怎麼個打法?」
光頭吐了口煙,說:「往死里打。」
麻臉一怔,結巴道:「那,那……」
「那那那個屁,慫貨。」光頭叼著煙罵道,「錢要到了走人,沒要到就打,打到給錢為止,孫哥怎麼收的你這麼個傻逼。」
麻臉閉了嘴,在褲腿上揩手汗。
胖子嗤笑一聲,回頭想喊老闆開兩瓶啤酒,一嗓子出去被光頭打斷。
「少弄有的沒得,今兒晚上這單孫哥盯得緊。」
「不就二十萬嗎。」胖子說,「而且人都死了,有什麼好盯的。」
光頭「嘖」了聲,說:「你真不知道假不知道?」
胖子搖得腮邊肉直抖。
店裡空蕩,光頭聲音壓得極低,「那傻逼把孫哥老婆搞了。」
「……」胖子也閉嘴了。
知道這事兒的人沒幾個,光頭挺得意,他抽出筷子戳了兩下桌子,嚷嚷道:「老闆趕緊的!好了沒!」
再有半小時超市就該關門了,時恪吃完出了店,徑直去買東西,再出來時手上多了兩個鼓囊囊的塑膠袋。
從這裡步行到家大概十分鐘,老小區沒門禁,大門口的保安亭大概就是個擺設,看門大爺走路都顫悠。燈還是一樣的昏暗,十盞裡頭六個都是壞的,半死不活的閃個不停。
走到樓下,時恪壓低帽檐,往上看了眼,黑的,沒開燈。
這會兒十一點多,他不確定家裡有沒有人,時艷平時睡的晚,喜歡躺床上刷短視頻,只開臥室的燈,外頭瞧不見。
反正放了東西就走,實在不行明天再過來看一眼。
時恪低下頭往前走了兩步,身後突然傳來兩聲口哨。
他回頭,才發現牆後頭的灌木旁邊蹲了三個人,粉店裡的光頭,麻臉,和胖子。
「林軼是你老子吧。」光頭站起身,在路燈下看清了他的臉,和林軼有七八分相似,「他欠了錢,你不會不知道吧。」
時恪沒動,但腦子轉的飛快,多年以來的躲債經驗告訴他,這夥人能查到時艷的地址,在這蹲著,大概率不止來要錢,還要泄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