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時遲那時快,陸石與那流民帥已然短兵相接。
卷了刃的刀對上破口的劍,也算棋逢對手。
那紅斑流民帥眼見陸石如疾風捲地而至,目標直指自己,竟不慌不忙,從容拔劍應對。
刀劍鏗然相接,發出嗡鳴不止,陸石輕輕「咦」了一聲,旋即蹙眉,退開,復又欺身而上。
面對陸石的凌厲攻勢,紅斑流民帥始終鎮定自若。兩人數息之間過了十餘招,彼此勢均力敵,均不能奈何對方。
然而兩方僵持,吃虧的卻是裴七郎這邊。
其餘流民目睹首領有難,更是紅著眼睛拼了命,殺其餘侍衛們步步後退,眼瞧著就要撐不住了。
而侍衛們一旦徹底潰敗,陸石腹背受敵,頃刻間就會被殺。
屆時在此觀戰的蘇蘊宜和裴七郎二人亦難逃一死。
短短數日之內,先是遭人擄掠,然後僥倖逃脫,再遇到匪徒,又逃出生天。原以為見到裴七郎,總算是小命得保,誰知世事總難料。
嘆息一聲,蘇蘊宜的手指再度按上了弩機。
裴七郎側頭看她,此時此刻,生死一線,他卻仍是那副從容淡然的模樣,甚至嘴角還有一絲笑意,「卿卿只有一支弩箭,這是想用在哪裡?」
「自然是用在敵人身上。」
「……我以為你會留給自己。」
「原先我確實是這麼想的。」蘇蘊宜低頭看著帶著斑斑血跡的弩箭箭頭,又看向仍在廝殺不止的陸石和一眾侍衛,「但是如果我就這麼輕易死了,又對不住他們為救我賠上的性命。」
「所以我想,就算是死,也要死在衝鋒的路上,同他們死在一處。」
裴七郎沉默了一瞬,而這一瞬在這一片混沌嘈雜中,又恍惚過了很久。
蘇蘊宜再轉頭看他時,他臉上慣常的笑容不知何時已蕩然無蹤。那一雙很深的眼眸就這麼看著她,他說:「蘊宜,你不會死的。」
說罷,蘇蘊宜看見他將手指抵在唇邊,吹了一個唿哨。
嘹亮的唿哨響徹天地,幾乎是轉瞬間,地面傳來隆隆震動,她想起那夜裴七郎率人朝她策馬而來時的場景,一下子就反應過來,「這是馬蹄聲!」
「不錯。」裴七郎道:「我為押運糧草而來,自然不會只帶這三十侍衛。」
「示人以弱,不過是為了引出這位頗有名望的流民帥,褚璲。」
他話音落下,蘇蘊宜的視線中就出現了一道黑線,黑線所到之處,鮮血暴濺,殘肢亂飛,無數人的慘叫聲撕裂天際。
——相較於裝備單薄的侍衛們,這是一支真正的軍隊,士兵們披甲持槍,胯下戰馬肆意飛馳,他們對上流民,直如虎入羊群,頃刻間就將原本涌動澎湃的黑潮狠狠撕開了一道口子。
蘇蘊宜一時看得目瞪口呆。
怔忪間,裴七郎已帶著她悠然策馬向前。
待他們緩緩行至戰場中心,廝殺聲、兵器相接聲都已停止,只有將死之人哀哀的低嚎還在天地間迴蕩。
流民帥褚璲被侍衛五花大綁地壓到裴七郎馬前跪下。
此時離得近了,蘇蘊宜才能細細打量這名兇悍異常的流民首領的模樣。這是個再尋常不過的中年漢子的模樣,眉眼平凡,相貌普通,只有左眼下那塊紅色胎記最為顯眼。
可就是這麼一個平平無奇的中年漢子,卻能號令一眾流民,與陸石打得不分勝負,險些就要了他們所有人的命。
似乎是察覺到了蘇蘊宜的注視,這流民帥淡漠地抬眼回視,他的目光有如劍芒,刺得蘇蘊宜眼中一痛,可她硬是頂住了,不服輸地瞪回去。
褚璲卻已撇過頭不再看她,轉而對裴七郎道:「一朝不慎,敗在郎君手下,褚璲無話可說。只是這些追隨我的流民,不過是聽我號令混口飯吃,若非朝廷無能,他們也不至於此。我甘願赴死,還請郎君網開一面,放他們一條生路。」
裴七郎默然片刻,抬起了左手。
侍衛配合地舉起了刀。
然而刀刃落下,卻並未濺起預料之中的血花,反而是褚璲腰間的繩索為之一斷。
褚璲和蘇蘊宜皆是一愣。
裴七郎翻身下馬,親自攙扶起褚璲,「京口流民帥褚璲,褚珩章,勇冠三軍、義薄雲天,於江左素有名望,在下敬仰已久。」=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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