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文成是趙荃娘的幼弟,當初趙荃娘的母親為了生兒子,不知道吃了多少藥,受了多少罪,生下趙文成後身子就一直不好。
趙家貧,為了給母親買些好藥續命,趙荃娘才嫁入了魔窟。最後母親沒留住,她也差點兒魂歸河底。
趙荃娘跟芙昭提過幾次這個弟弟,但每每提及,都無語凝噎,仿佛有莫大的傷心難以啟齒。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我要向陛下討個官
「進來吧。」
芙昭先回內宅換上常服,著人領著趙文成去前廳稍坐。
趙文成踏進侯府的大門,攥著衣角的指尖已然發白。引路小廝在前頭不緊不慢地走,他卻覺得侯府的迴廊長得沒有盡頭。
好不容易到了前廳,他也喝不下什麼茶,一味的坐立不安,幸好芙昭來的也快。
「侯爺。」趙文成行禮。
芙昭擺手讓他坐,直接開門見山:「你爹把荃娘趕出門的時候你不出現,她高中當官的時候也看不到你人影,如今她再次落難,你倒是巴巴地來求我,趙文成,我看不明白。」
他這人設不統一,明哲保身沒堅持,也不像趙舉人一樣上趕著沾光。
趙文成死死地攥著拳頭,緩了半晌才道:「母親病死後,我便久住書院一心讀書,幾年才回一次家。」
「你是說,你不知道荃娘被掃地出門的事情?」
趙文成眼眶泛紅:「我知道。」
芙昭心裡升騰起一絲怒氣:「那你今天來這裡裝什麼好人?」
「我知道的太晚了。」趙文成強忍著不落淚,「等得知此事時,阿姐已經高中榜眼,入了翰林院,我還有什麼臉面再去找她呢?」
芙昭靜靜地看著他,仿佛在辨別他的話是真是假。
趙文成心裡憋屈太久,沒等芙昭再問,繼續道:「自那以後,我便不敢整日悶在書院,每逢月假,都會來京城打聽……」
所以就恰巧眼睜睜地看見,隱鱗衛氣勢洶洶地封了趙府。
趙文成如遭雷劈,好在他早就打聽到如今的昭寧候就是當初的昭記東家,趙荃娘能活命,能當女官,全虧了這位救命恩人。
他沒有旁的法子,只能找上門來。
「侯爺,我不是來求阿姐原諒的。」趙文成緩緩跪下,「只求您告訴我,我做什麼能幫到她?」
芙昭搖頭:「我信不過你。」
趙文成沉痛地垂下頭,是啊,雖然趙府被封,但趙荃娘畢竟沒有下獄,誰能確保前來求告不是他表演的雪中送炭?
芙昭端起茶盅:「但告訴你也無妨。」
趙文成猛抬頭,就聽芙昭緩聲道:「荃娘被御史彈劾,說她賣了五個九品文吏的官,受賄千兩。」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芙昭拿杯蓋撇著茶湯:「我猜又是你的好父親。」
趙文成聽見自己喉間發出一聲短促的氣音,像是被人當胸踹了一腳。
他剛想否認,但父親的臉赫然出現在他眼前,還帶著凜冽的回憶,齊齊闖入他的腦海。
那是他十歲的生辰夜,父親用戒尺抽打偷讀《水經注》的阿姐:「女子通文便是禍根!」
但他又親眼見過,阿姐高中後,父親與友人侃侃而談自己對阿姐那從未有過的諄諄教誨。
趙文成張口囁喏,也說不出話,像一條缺水的魚。
許久後,他委頓在地,不得不承認,他那個常常正義凜然的舉子爹,是個道貌岸然的真小人。
趙文成起身,對芙昭長揖為禮:「多謝侯爺,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芙昭不被允許插手調查,她也清楚,若是自己執意介入,恐怕會對趙荃娘更不利。
她如今只是個閒散侯爵,沒有實在的權柄,只能瞎著急。被朝廷拿錢養著當個富貴閒人當然輕鬆自在,但一遇到事,就還是捉襟見肘。
得想想,得再想想。
時近傍晚,芙昭喝完湯,在夕陽里散步。
綿風給她披上披風:「這兩天有些降溫,當心受風。」
芙昭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什麼點兒了?」
「過戌時了。」
芙昭看了眼西邊的鹹蛋黃,輕聲嘆:「按道理,他應該要來見見我的。」
話音剛落,月洞門前就出現了那抹玄色金織飛魚服的身影。
綿風乖順地退了下去。
華九思走過來,握住她的手:「有些涼。」
「焦心得很。」芙昭皺眉道,「荃娘身子骨不好,這次事件對她打擊太大,我擔心她熬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