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蘭嘉不答反問。
任老太爺鬆開手,睜眼看向立在書案前的任蘭嘉。昏黃的燭光下,他有些恍惚,恍然間好似看到當年次子站在眼前,問他同樣的話。
「父親覺著長公主如何?」
任老太爺坐直身子,答:
「論身份,他與你算是相配。只是,他與尋常男兒不同,他一心朝政沒有多少時間伴在你左右。他性情冷硬,只怕日後你們有爭執他也不會輕易相讓。他如今的位置日後會得罪不少世家,手上更是會沾了不少的血。」
陳朝,是一個冷清的人,事事算計。而他的孫女自幼性情乖順,又沒了父母。如若可以,他想給她找個知冷知熱,能疼她愛她的夫君。
眼下只要任蘭嘉搖個頭,任老太爺明日就能進宮去請旨退了這門婚事。
昏黃的燭光照在任蘭嘉臉上,眼睫下被陰影籠罩,讓人辨不清她的神色。
「祖父,我潛心禮佛,好清淨。不喜爭論,也不問朝事。他挺好的。」
如此說,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任老太爺怔怔看著孫女,許久嘆了一口氣。
「知道了,你回去吧。時辰不早了,早些歇息。」
太后在後宮中也一直未睡,一直等著陳朝進宮。結果人沒等到,等到了陳朝去了欽天監的消息。
欽天監做什麼的,是觀天象,測吉日的。
這消息比人來了都有用,太后一喜之下,拍了下桌案。真不愧是她陳家的兒郎。
當夜,任蘭嘉沒有回長公主府,而是宿在了任府。
屋內燭火搖曳,映在朦朧半透的幔帳之上,幔帳旁的小几上輕煙縷縷,淡淡香氣漫在空中,床榻上的人沉浸在夢中,滿額冷汗,嘴裡呢喃道:
「母親。母親。」
慧心掀開床帳,就發現躺在床上的主子眉頭緊鎖,滿額冷汗。慧心急忙掏出隨身的帕子,替自家主子拭去了額角的冷汗。
「郡主,郡主,醒醒。」
床榻上的人幽幽轉醒,初睜開眼雙眸眼神鋒利,滿是警剔。待看清眼前人時,眼神才逐漸變柔。
任蘭嘉看著眼前的慧心,一時間還沒從夢境中緩過神來。怔愣了許久,才撐起身子靠在床榻上。
「什麼時辰了?」
許是剛從夢魘中醒來,她的聲音還有些暗啞。
見任蘭嘉醒過神了,慧心轉身去倒了一杯水再回身。
「郡主,才丑時。奴婢給您點個安神香,您再睡。」
任蘭嘉搖頭,她此刻還不想閉眼。一閉眼就是滿目的猩紅。
***
壽宴雖已過,但任府的熱鬧喜慶氣氛還未散去。壽宴上,誰不艷羨任老太太,子孫孝順,家宅興旺。宴席上不少人家在試圖打聽任和郎,任和邵和還有任蘭昭的婚事。
宴席後任老太太心情甚好,而任三夫人覺得女兒婚事有望也喜笑顏開,只有任大夫人一臉愁容。
任大夫人是個好兒媳,在任老太太面前一向是笑臉相對的。難得的愁容不僅任老太太,任三夫人也疑惑。
「大嫂,你這是怎麼了?是不是昨日累到了。」
原來有安寧長公主在,任三夫人覺得她和任大夫人同命相憐,都是不得任老太太寵愛的可憐媳婦,所以和任大夫人關係一向親密。眼下如此問,也是真的關心。
籌辦那麼大的宴席,上上下下許多事要打理,確實不是輕鬆之事。任老太太也目露關切。
「累到了便好好歇歇,不用日日來請安。我又不是那種磋磨的人的惡婆母。」
任老太太此話不假,她沒吃過婆母的苦也不愛無事盡折騰自己的兒媳婦,有那功夫,還不如教養子孫。
任大夫人垂下頭:「母親說什麼呢,您自是頂好的婆母。只可憐我的宜兒,沒遇到一個好婆母。」
說著說著,一滴眼淚從任大夫人眼中滑落。
話已至此,任老太太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廣陽侯府那個婦人又做什麼了?」
昨
日壽宴時,她見大孫女不是很開懷的樣子。她問了,大孫女只說是孕期不爽利,女子懷胎本就不易。她也吃過這苦,便也沒深思。
任三夫人從懷裡扯出手帕,遞到任大夫人眼前:
「大嫂別哭了,有何事說出來,我們想法子解決。」=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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