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先上榻,我囑咐慧心一件事。」
陳朝起身,往床榻走去。任蘭嘉唇角含笑,但出口的語調格外冰冷。
「把衣裳拿下去,查清楚衣裳上的香是從何來的。」
從陳朝身上褪下的衣裳此時隨意堆在軟榻上。慧心彎腰,把所有衣裳攏進懷裡。然後帶著侍女們退下了。
屋門闔上,屋裡只有輕巧的腳步聲。任蘭嘉褪去外袍,上榻,將幔帳放下後貼著他的身側躺下。
兩人彼此沉默著躺了一會,說是要上榻休憩的人卻摟著她擺弄著她的長髮。
他心中有事。
「夫君,怎麼了?刺客一事查的不順嗎?」
陳朝側頭,任蘭嘉趴在他的肩頭雙目關切看著他。他想起了任蘭嘉的身份。
「你知道龍衛嗎?」
任蘭嘉唇角一勾,看來昨日劫法場那些人還真是龍衛。任蘭嘉微微一笑,對著陳朝:「知道啊。」
本慵懶躺在床榻上的人眼神驟變,他本想著安寧長公主本是皇室,知道一些龍衛的事,說不準會說與自己女兒聽。所以才試探一問,沒想到,他的夫人真的知道龍衛。
任蘭嘉能感受到自己頭下枕著的手臂驟然緊繃。
「我母親建府時,皇祖父給了她一隊侍衛。其中侍衛首領便是龍衛。但他在我幼時得了急病,已經去了。我如今的侍衛首領觀海,便是他教導出來的。夫君若想知道龍衛的事,他也許知道一二。我讓人傳他來。」
任蘭嘉作勢就要起身,被陳朝扣住腰肢。
「無事,遲些再問也無妨,先睡吧。」
陳朝說遲些問,任蘭嘉自然也就順從了他的意。
兩人相擁在一起,慢慢地,兩人都闔上了眼,呼吸綿長。
陳朝睡醒時。她已不在身側,外頭天已經黑了,屋內只有一盞昏黃的燈。
他穿衣下榻。屋外侍女見到他急忙行禮。
「王妃呢。」
侍女欠身回道:「歸雲寺的大師們來了。王妃去外院了。」
死去的侍衛們的屍身停在了前院的侍衛所,還未到,陳朝就聽到了悠揚的佛音。佛音如清泉流淌,只是聽著就讓人莫名心靜。
棺槨停在侍衛所大院中,身穿袈裟的大師圍著棺槨而坐。
而陳朝想找的那個人正在角落裡,她的面前站著一個年級尚小的小和尚,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她的面上滿是柔光。
陳朝跨步走過去,她看到他,彎了彎眼眸。
「夫君,你睡醒啦?」
悟心此番是跟著主持們一同下山的。他長這麼大,還未曾下過山。隨主持下山這種事,往常都是師兄師叔們的事。但主持說,這次要去住在後山多年的蘭嘉施主家中。因為他和蘭嘉施主相熟,才帶他。
到了他才知道,原來蘭嘉施主是這麼尊貴的人。但不知怎麼不去皇家供奉的皇家寺廟,反倒去了他們雲留山。
蘭嘉施主雖回了京,但對他還是一樣親切。
眼下聽任蘭嘉喊夫君,悟心才後知後覺。蘭嘉施主已經成婚了。
悟心也想看看蘭嘉施主的夫君是什麼樣的人,轉身一看,卻愣住了。
這人他見過,他來過歸雲寺。
陳朝走到任蘭嘉身邊,攬住她的腰。
「怎麼沒有叫醒我。自己就來了。」
「你睡得沉,便沒叫你了。大師們已經開始誦經了。對了,夫君。這是歸雲寺的小師父,悟心。」
陳朝把視線落在身量小小的人身上。看著和明豐帝差不多的年紀。
悟心雙掌合攏:「施主。」
伴著佛音,長公主府的侍衛和攝政王府的侍衛只要沒有上值的都來了。他們全程緘默,神情嚴肅給逝者上香。
一向熱鬧的侍衛所,如今只有莊嚴和肅穆。
「悟心,要不要吃糕點?」
素念看著院中的景象,有些不忍。她想著悟心還小,帶他走遠點。
悟心怯怯搖頭:「謝過素
念施主,但是不行。我得留下幫主持他們。」
任蘭嘉看向身側的高大男人,他已經沉默了許久。她牽住他的手,他垂眸看他。她微微一笑。
慧心取來了任蘭嘉往日抄錄的佛經,佛經在火盆中點燃,不需多時就化為灰燼,火焰越燃越高,所有人眼中都倒影著那一叢火。
陳朝的心慢慢靜了下來,他捏了捏手中的軟嫩小手。
「我去書房。一會我尋觀海問幾句話。」
任蘭嘉頷首:「好,我已經同觀海說過了。」
陳朝走過,任蘭嘉也沒有久留,散著步回院,素念被留在前院看顧歸雲寺的師父們,慧心跟在任蘭嘉身側。其餘侍女遠遠跟著。
閒庭漫步間,任蘭嘉漫不經心問道:「如何,查出那香是何處來的了嗎?」
慧心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盒子,打開,幽香漫出。
「王爺昨日離府後便去了金吾衛,天亮時分才出金吾衛,徑直去了宮中。在宮中呆到午膳後便回府了。奴婢查過王爺衣裳上的香,是宮中御用的。王爺應該是在宮中熏過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