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姑娘好生歇一會,喝了藥再回去。」
任蘭嘉出門時,兩對遙遙落在門上的眼神立馬收了回去。有些鬆懈的身軀繃緊。素念攙扶著任蘭嘉,任蘭嘉面無表情從兩人面前路過。
「都跟我來。」
正房內,死一般的沉寂。侍女們都退下了,軟榻上任蘭嘉閉著眼揉著眉心,屋子中間兩個女郎垂著頭不自覺吞咽了一口口水。
一個侍女悄然推開房門,走到任蘭嘉身側,低語道:「王妃,三夫人在外呢。她和大夫人將各府女郎都送走了。問三姑娘呢,還問沈姑娘如何了。」
任蘭嘉掀開眼帘:「與三叔母說,沈姑娘無事,一會就回府了。讓她們也先回去吧,就說我想留三妹妹住幾日,過幾日再讓人送她回府。」
「是。」
侍女走了,屋子裡又陷入沉寂,任蘭昭閉了閉眼,似乎鼓足了勇氣,邁了一步。可她剛邁上前,她的手腕就被人拽住。葉芙蓉踏步上前,面容堅定。
「表嫂,都怪我。是我把那個沈莫如踹下去的。你要打要罵都沖我來,實在不行就把我送回涼州吧。」
葉芙蓉梗著脖子,一臉倔強和無懼。任蘭嘉挑起眉眼看向她,任蘭昭也咬了咬下唇走上前:
「二姐姐,我也有錯。是我伸腳絆她了。你別罰芙蓉姐姐,罰我吧。」
明明是領罰,兩人卻爭先恐後。任蘭嘉看著堂下兩人,笑了。笑得很開心。
葉芙蓉和任蘭昭愣住了,任蘭昭心中更恐慌了,完了,二姐姐被氣壞了,都笑了。
「誰說我要罰你們了。」
「啊……」
葉芙蓉和任蘭昭都懵了。
「不過是個中書令府的女郎,推便推了,踹便踹了。想來是她惹你們不快,不然你們也不會如此。」
任蘭昭看著軟榻的人,頭一回覺著陌生。都是任府的女郎,自幼接受的就是要與人為善,克已反身的教導。如今,任蘭嘉居然說,別人讓她不快了那踹了打了也無妨。任蘭昭方才站在屋檐下,內心忐忑了許久,生怕二姐姐從此就厭惡她了。如今聽任蘭嘉這麼說,眼眶開始泛紅。
葉芙蓉則眼睛發亮,她才到這長公主府住了兩日,與這表嫂接觸不多,只是覺得她說話溫聲細語瞧著脾氣極好。如今看來,居然也有她們邊關女子的豁達。葉芙蓉咧嘴一笑,湊到任蘭嘉身側:
「表嫂,我同你說,真不是我們有意的。我們是在替你出氣呢,那個沈莫如覬覦表哥,就是個狐狸精。」
任蘭嘉挑眉:「哦?」
葉芙蓉見任蘭嘉起了興趣,更是侃侃而談:「表嫂,那個沈莫如真是個狐狸精。看著正兒八經的,其實內里壞著呢。剛來就湊到我身邊,話里話外和我套近乎,同我打聽表哥的事,還慫恿蘭昭妹妹帶我們去逛園子。這看似逛園子,可表哥就在前院呢,誰知道她是想逛園子還是想見人呢。」
任蘭嘉聽了葉芙蓉的一番話都有些意外,不是意外沈莫如的做派,而是意外葉芙蓉能看出這麼多來。任蘭嘉覺著自己可能看走眼了。
葉芙蓉仰頭表情驕傲:「這種人,我在涼州就見過了。以前在涼州,就有女郎同我套近乎,都是想打聽表哥的事。我母親說了,我這德行,那些文官家的女郎才看不上我呢。定然是另有所圖。」
有些話,放在心底便好,尤其是貶低自己的話,沒人會這麼刺啦啦說出來。見葉芙蓉毫不忌諱貶低自己。任蘭嘉輕咳了兩聲,任蘭昭也怯生生看向她,努了努嘴。
「二姐姐,沈莫如看你的眼神我瞧了覺著不舒服。芙蓉姐姐同我說,要小心些她。她又慫恿我去逛園子。我心裡一時生氣,便起了歪心思。主意是我出的,你別怪芙蓉姐姐。」
一個率真,一個憨傻,本以為都沒什麼心眼的兩個人湊在一處這結果也讓任蘭嘉意外。
見任蘭昭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任蘭嘉朝她招了招手。任蘭昭走到任蘭嘉面前。
「我真的不氣,我們昭兒這是護著我呢,我怎麼會氣呢。」
在瓊樓被搶了包房,因為不想和人起衝突,只能自己默默忍了哭著回府。如今為了她,都敢把人踹進湖了,任蘭嘉摸了摸任蘭昭的頭。
「留你下來可不是為了罰你。你芙蓉姐姐初到上京城,都還沒見識過上京城的熱鬧。明日起,你帶你芙蓉姐姐四處逛逛,我出銀子,看中什麼,想要什麼,隨意買。」
葉芙蓉和任蘭昭眼睛雙雙一亮,本以為要被罰,沒想到卻是這種好事。兩人一人一側,挽住了任蘭嘉的手。好嫂嫂,好姐姐一口一聲叫著。
不僅能出去玩,任蘭嘉還開了庫房讓她們隨意挑首飾。葉芙蓉眼下還不能戴,以後能戴啊。
得了好看的首飾,還得了一個好友還能出去玩。葉芙蓉很是高興,出正院時,就差蹦噠著走了。結果剛出正院,就見到遊廊下,高大的男人面色陰沉來勢洶洶。葉芙蓉心中咯噔一下,想起了那日她在金吾衛初見到她表哥時,他也是這副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