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仿佛闖入了一片原始森林。
其他人也不知道落在哪裡,白露小心地張望一下,感受空氣中的能量流動,周圍好像沒有人。
而且,密林中極其安靜,連白露細微動作時花鈴的聲音都格外刺耳。
雖然這裡生機盎然,但通常來說,大自然是不會這麼安靜,連蟲鳴也沒有,這讓白露也不太敢放聲呼叫,果斷悄然把花鈴摘了下來,呼吸都不由自主放得輕輕的。
這裡和玄山的千山萬壑,帶給白露的感覺全然不同,雖然自然氣息濃郁,但濃得古怪。白露經常去森林之中,對此再有體會不過。
而且……白露回憶著,最後那一刻,他好像看到師尊飛了過來……
師尊也進來了嗎?還是被關在外面了?
白露想到什麼,解下系在腰間的紙鳶,還原了它的大小,然後扯著線控制紙鳶繞過樹冠的阻擋,飄蕩到空中。就用這種原始的方法也傳遞信號,試看有沒有人會發現他。
細細的線連著紙鳶和白露的手,他只能通過樹枝掩映隱約看到紙鳶在天上飛,手中線忽然一緊,大概是風箏線掛到了什麼,隨即斷開。
白露正在猶豫要不要騎上掃帚出去抓住自己的紙鳶,一抹人影閃現,御劍穿過樹冠,浮空在他面前,手中還拿著那隻紙鳶。
雖是木傀儡之身,神態一見即知:
是霍雪相。
欣喜湧上心頭,白露想也不想瞬間翻身,從巨大的樹枝上站起來,語氣帶著雀躍:「師尊,你進來了?」
霍雪相把紙鳶縮小,還給白露,看了看白露身上,再次言語確認:「沒摔傷吧?」
「沒有!」白露搖頭,這樹幹非常寬闊,他把霍雪相讓到樹幹上來,「師尊,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啊?」
「恐怕是一個隱藏的秘境,或是因裴照庭和宴長明的打鬥而意外開放了一部分,把你們吞了進來。」霍雪相說著,目光自然是不由自主落在了白露那掃帚上。
他忽而想起,有個夜晚,自己曾看到白露拿著這掃帚的棍子……那夜不曾在意,此時方才猛然明白那是什麼。
預言,不過是某種可能的某個側影,博鸞仙君說的,也只是他的猜測,況且宗主向來多有偏離。
霍雪相心口動盪翻騰,很是奇怪的滋味,令表情有一絲恍惚。
白露看到霍雪相盯著自己的掃帚看,知道他估計在想自己徒弟到底搞什麼東西,於是有點委屈地道:「師尊,我想拿個好名次和你說的。不對,本來早就想說,但是你好像對掃帚有偏見……好吧,我就是那個騎掃帚的修者,那你先說,你到底有什麼意見?」
明明是白露脫馬甲的時刻,他反倒要拷問起霍雪相來……
霍雪相竟大約能知曉白露的思路,這麼說,是他自己導致白露沒早坦白?
思及當時情形,實在是好大的誤會,但如非是那誤會,霍雪相也不知道自己對一樣的預言有著截然不同的態度。心頭再次一顫,就像被攥緊一樣發慌。
「誤會罷了。」霍雪相簡短地道,好掩飾自己那莫名的慌亂與尷尬,「我不知是你。沒有意見。」
誤會?
白露試探著道:「那其他的呢?就是,其實……我早就用另一種形式修煉過,所以才會在丹鼎和符籙上進步那麼快,所以我的實際力量,不止築基境。」
這些話其實白露早就打過腹稿,但心情還是反覆過幾次,之前還腦補過霍雪相會不會大怒說不給你發畢業證了……事到臨頭,忍不住小心盯著霍雪相。
就像他從前試探霍雪相自己對丹鼎和符籙的興趣一樣,只是這次更加忐忑。
直到他看到霍雪相淡淡笑了笑,說道:「點梅峰,原也是教你語法。」
白露:「……」
這一下,連白露自己都有點又無語又好笑,竹筒倒豆子一般說了出來:「啊啊啊啊,我就說我其實不是文盲。我是從另一個世界來的,但是不是那什麼幽冥界,就是和這裡一樣正常的一個世界,也不算正常……你看我的修煉方式就知道了。我是無意中來到這裡,才想在玄山落腳。」
霍雪相點頭,不愧是瞬間學會拼音的男人,很快領會道:「便如燃燈洲說,十方大千世界,你從前在另一處修行。不過同是日月照耀,所以你也能夠在此修行,只是語言上稍有不通。」
「對對對!」
白露心說師尊不愧是你啊,雖然不懂物理,但是自有屬於修行者的抽象理解套路。
「那你當時為何拜我為師?」霍雪相忽而想起來,問了一個白露都沒想過回答的問題。
白露:「仰慕……」
霍雪相戳穿他:「你根本不認識我。」
以白露當時的狀態,根本就是剛剛來到這個世界,只是大家以為他從人間偏僻處來,都無視了漏洞。
難怪,霍雪相一直在想,十二洲中哪有地方說著那截然不同的語言,連規則好像都完全是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