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道人當年活著時,或許最是陰險狡詐,可它做了幾百年的邪祟,一直被封印著,定然飢餓無比。在封印既破的當下,它將吃飯當做頭等大事,是一點也不奇怪。
蘇商只是覺著有些荒謬,她從前設想過會有邪祟圈養人類炮製鬼怪來吃,這竟然也能成真。
但確實也沒有第二種解釋了。
這樣一來,崖城的異狀就全都能解釋得通。
封城是為了將食材們留住,又不許天衍盟的人來攪局。
之所以在礦洞附近隔離了一批人,大概就是為了讓他們在痛苦焦灼之下,連見親人最後一面,交代後事的機會都沒有,死不瞑目,催化成鬼,剛好就能第一時間吃到嘴。
而在這波礦工之後,彭道人自然還能想到層出不跌的陰毒法子,將這些卸掉了防範而不自知的人通過各種手段慢慢折磨死,再吃掉其魂魄。
政令反常,惹人懷疑也不要緊,彭道人已經不是人了,身在地脈之中,又不怕刀兵,若是朝廷派兵過來,那更是送菜上門,只要稍加挑撥,引來流血事件,催生出的鬼魂就更多了。
彭道人的目的和手段都已經明確了。
「但是……」
蘇商還有一個小小的疑問。
然而還沒等問出來,她突然就被巫槐拉進了懷裡。
它附身,輕輕貼住了蘇商的唇。
不是意外,不是渡氣,而是個很輕的,真正意義上的吻。
蘇商瞪大了眼睛,下一秒,就聽到外頭傳來腳步聲。
幾個官兵跑過來的同時喝道:「什麼人!」
卻又在看到巫槐的背影時,齊齊停住了腳步。
「蘇……蘇大夫?你們留過洋的人就是新潮哈……哈哈,你們繼續,繼續。」
然後轉頭走了,還貼心的把門從外頭帶上了。
大封印已破,彭道人這種先天邪祟,感知範圍不知有多遠。
在遠離它的地方,姑且還可以在背人眼目之處用些小法術,此處距離礦坑不遠,在做好萬全準備前,萬般手段都不能用。
得虧巫槐反應夠快,避免了一場可能打草驚蛇的衝突,但是——
蘇商總覺著它有私心。
因為它在進來這間倉庫之後,就悄然將外表又恢復到了從前的模樣。
而哪怕門外的腳步都逐漸走遠了,巫槐也沒有鬆開雙臂的禁錮。
它靈巧的撬開了蘇商的唇,虛假的溫度像是靈活又貪婪的蛇,與她糾纏不休。
蘇商心知不是沉迷溫柔鄉的時候,但是,夕照下睫毛撲簌簌的顫動,像是有花開的聲音。
就算有鋼鐵意志,也很難拒絕。
再者說,情況也沒有那麼急切,對吧?
第60章 誰說被封印不好啊,被封印可太好了!
直等到夜幕如冷霧一般降下,蘇商靠在窗邊,緩緩回神,將先前被打斷的最後一個問題問出了口:「你混進礦區之後,遇到了什麼棘手的情況嗎?」
以多年來她對巫槐的了解,這個先天邪祟所在乎的事不多,吃飯算一件。
如今,她不得不承認,保護她也算一件。
眼下兩件事可以合併成一件事,就沒道理費了心思潛入礦區,走了一圈之後,肚子空空就離開了。
可見在吃掉彭道人這盤大餐的過程中,遇到了一些困難。
巫槐很少見的沒有立刻回答她的問題,而是沉默了片刻,之後才道:「礦坑下的那個殘次品如今應當很虛弱,可如果現在強行拆解封印,崖城的人,幾乎都活不了。」
大封印破開了沒錯,但只破了那麼一個小口子,就像是只開闢了一條蜿蜒小路來出入的城池,對彭道人來說,這是困頓,但也是保護,是易守難攻的天然堡壘。
任何人,包括巫槐,都沒法繞別過這條路去偷襲它。
當初造成了裂谷的並非人禍而是天災,可彭道人本就是被封印在地脈之中,真要大動干戈,暴力徹底破除封印,會造成史無前例的大地震。
更別說還有被激怒的邪祟釋放出的陰氣。
而不僅彭道人,巫槐其實也是一樣的。就像先前在千年墓穴里,巫槐釋放的霧氣倒是不會影響到本就和它簽訂了血契的蘇商,可其他人只要碰到,多半就要玩完。
可真打起來,你死我活,那誰也不會留手,哪能估計到一個個的普通人呢。
提前疏散崖城百姓可不容易,憑如今彭道人對崖城的掌控,都不光是打草驚蛇,那根本就不現實,知州就是他手裡的提現木偶,真站出來的人,反而會成為活靶子,天知道會被彭道人用什麼陰招來對付。
蘇商蹙眉,只覺著這問題確實棘手,她都一時找不到破解之法,但過了一會兒,她抬頭,略帶不解的看向巫槐。
「真的就只因為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