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於,他似乎也要退縮了。
孫琦倒是不知道慕鈺也想跟著一起去,他也不知道自己去了之後還能不能好好回來,所以對於京城的這些人和事倒是更加不舍了,專程來跟慕鈺告別。
兩天後,太醫院的大部隊啟程,在這期間,慕鈺到底沒有去皇帝跟前再說些什麼。
他到了城門外去送別孫琦,他的面色沉重,孫琦倒是還能輕鬆的笑出來,「好了好了,過去了又不是不回來了,別外面百姓天天吹捧著你,就小瞧了別人,師兄可比你厲害多了,等過去之後,師兄一定能夠將瘟疫給解決的。」
孫琦其實沒信心一定能行,說這話的時候都壓低了嗓音,生怕被別人聽到了笑話,為了哄哄師弟嘛,說說大話又怎麼了?
但孫琦也確實不認為自己的醫術比不上慕鈺,鈺兒比他晚學那麼多年,他本就是那般高傲的人,從來都不願意服輸。
說完玩笑話,他臉上又滿是擔心,「鈺兒,朝堂上那些人來者不善,還故意威脅皇上,你在京中可一定要小心啊。」
外面的流言傳的那麼厲害,孫琦當然也是早早就知道了,太醫院的人都知道,但是也沒人因此對慕鈺就嫉妒、怨恨之類的,因為所有人都知道,那些溢美之詞,不過是逼迫慕鈺前往邊關送死的手段罷了。
「我知道。」慕鈺點頭,拉著孫琦的手,將自己提前備好的小瓷瓶塞入他的手中,慎重的說道,「師兄,這是早年間一位神醫給我的一顆保命的藥丸,若是你到了那邊,真的出現什麼情況,你就將這藥服下,知道嗎?」
孫琦一怔,心中划過一股暖流,看著慕鈺的眼神都不由自主的盈滿了笑意,「好,師兄會記住的。」
不管這藥丸對瘟疫到底有沒有作用,孫琦知道,慕鈺既然這麼說,這藥丸肯定是十分珍貴的東西,並不是隨隨便便的給的補藥。
這份心意,對孫琦來說也更加彌足珍貴。
目送著孫琦遠去,良久,慕鈺才轉身回去。
他的目光不經意般從遠處的幾道身影上面划過,這些人從早上就一直跟著他,但對他倒並無惡意。
他知道,這是皇帝的人,皇帝怕他不打招呼,直接先斬後奏的跟著隊伍跑了,所以才會找人盯著他。
慕鈺只默默嘆了一口氣。
他回到了皇宮,皇帝聽到稟報,也就放心了。
但這件事情並沒有結束,想要逼走慕鈺的官員們並沒有罷手,而民間的謠言已經形成了規模,剛開始沒有阻止,現在再來阻止就有些晚了。
隨著慕鈺遲遲沒有出發,那些讚美已經在開始反噬了。
甚至有不少的言論已經在攻擊皇帝了。
儘管慕鈺抓了一批人,但這年頭,最不缺的就是一根筋的讀書人,這些人自覺自己有自己的思想,未必會真的認為慕鈺如傳言中所說是一位忠臣、良臣,但他們都認定,這位皇帝身邊的紅人,享盡了高官厚祿,現在需要他做事了,他就開始縮在後面。
有心之人只放下一個引子,這些人便順著那些人的引導,義憤填膺的開始抨擊慕鈺,一群群人整日聚在一起,想法子遊行抗議,都不想讓慕鈺好過。
慕鈺手中的錦衣衛如虎狼之師,但他到底並非惡人,以慕鈺的行事準則,不可能把這些沒什麼大錯的人,給一一砍了腦袋,或者關進詔獄私刑伺候。
到了這種程度,人是殺不完的。
他進入到了養心殿,就看到正皇帝心煩的把摺子給扔了出去。
這段時間,皇帝都不再讓他處理奏摺,他知道,那些摺子大部分都是勸皇帝讓他出去,或者是說民間又有哪些流言等等。
皇帝不想讓他看到。
意識到慕鈺進來之後,皇帝收斂了些情緒,慕鈺走過去,撿起了地上的奏摺,也沒看,給皇帝放在了桌案上。
皇帝抿了抿嘴唇,「你怎麼過來了?」
慕鈺笑著,溫聲道:「聽說皇上這幾天都沒有好好吃飯,臣擔心皇上,過來看看。」
皇帝撇了下嘴,他吃不下飯還不是被慕鈺給氣的,真要是關心他,鈺兒就不該做那些事。
慕鈺坐在了皇帝的腿邊,扯了扯皇帝的衣袖,皇帝把袖子拉回來,過了會兒,到底緩和了神情。
慕鈺把腦袋放在了皇帝的腿上,仰著頭去看皇帝,哄著人:「皇上,就讓臣去邊關吧。」
他之前因為皇帝改變了自己的主意,決心不再想要插手瘟疫的事情,但現在,同樣也是因為皇帝,他不想皇帝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好名聲因為他而一朝殆盡。
都到了這個地步,皇帝也沒有因為慕鈺的話而生氣,他輕撫了撫慕鈺的頭髮,他知道,先前鈺兒已經不再想著去t邊關了,如今這麼說,是為了他。
他手指又捧住了慕鈺的臉頰,四目相對,皇帝有些疑惑,「不怕嗎?」
不等慕鈺回答,就感覺臉上微微一痛,是皇帝帶著懲罰性的捏了下他的臉頰,「朕知道,會鬧成這樣,是你自己造成的,後悔也晚了。」
皇帝在政事上不行,但一些手段他倒是很清楚,先前外面流言鬧大,他就知道是慕鈺做的。
錦衣衛的能力,本該在事情還沒開始前就讓它們結束的。
他那時候是生氣的,所以一連好些天都不見慕鈺,結果看不到人反而更氣了,還是後來慕鈺乖乖待在京城裡,這才讓皇帝心中的氣消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