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你說。」游嘉茵沒有多想,順手替他按下樓層鍵。
「你之前碰到的,在河邊野餐的朋友,就是文森?」
「……」
她的手指在半空中停頓了一下。
金屬轎廂隆隆上升,空氣流動起來,她的心也跟著懸起,被脆弱的神經牽引,搖搖欲墜。
從音樂廳走回來的路上,這個名字一次也沒有在他們的對話中出現過。
她以為他並沒有把剛才和文森的偶遇放在心上,卻沒想到他非但沒有忘記,還敏銳地把今晚發生的兩件事聯繫到了一起。
拼圖合上的瞬間,也是謊言被戳破的時候。
「……對。」
游嘉茵艱難地點了點頭。
吳天翔接著問:「但你為什麼告訴我,你和他不熟?」
「因為我碰到的不止是他!」她連忙解釋,「他們有一群人,文森現在的女朋友也在。但除了他跟奧利維亞……就是他妹妹外,其他人我都不怎麼認識,我不是故意……」
——「叮。」
電梯到達的提示音阻止她繼續說下去。
「不要急,我只是問一下,沒有怪你。」吳天翔鎮定地將她推出電梯,向家門口走去,語調依舊溫和:「下次再有這樣的情況,不用瞞著我,實話實說就行了。你應該知道,我不是那種聽到前男友三個字就會火冒三丈的類型。而且他看起來人挺不錯的。」
「嗯……對不起。」
「我說了,不用道歉。」他將鑰匙插進鎖孔,看著她:「還有……你真的覺得我和他很像?」
「是他有點像你。」游嘉茵挽住他的手臂,羞澀地說,「但我更喜歡你的樣子。」
「我知道。」
「……自戀。」
「這叫自知之明。」他低頭留下一個啤酒味的吻,「你說過那麼多次,現在否認也太晚了。」
廚房裡維持著他們離開時的樣子。用過的廚具和碗盤堆積在水槽里,調料瓶罐擺滿台面,案板上幾顆切開的檸檬和西柚散發著清香,酒杯底部殘留著尚未喝完的淺黃色液體。到處都是那頓溫馨浪漫的家庭晚餐留下的痕跡。
這樣的生活細節,是獨居時很少擁有的體驗。
「我來收拾這裡。」吳天翔捲起襯衫袖口,對身邊的人說:「你去洗澡吧。」
「你也別忙了,放到明天再說,現在都已經那麼晚了。」游嘉茵勸他,「睡醒後再收拾也不遲。這個點開洗碗機,你就不怕被鄰居投訴?」
「不行,我不想等到明天。」他態度堅決,「我不喜歡家裡亂糟糟的樣子,睡前至少要把能看到的地方弄乾淨。洗碗機我會定時到明天早晨。」
「哈,我不知道你有潔癖。」她啞然失笑,「以前你住的拖車裡明明那麼亂。」
「那是因為我哥討厭打掃,沒想到吧。」他撕開保鮮膜,將食物裹起來,語氣淡淡道,「他唯一願意乾的是疊衣服,別的家務基本都靠我。但我打掃的速度跟不上他把東西攤開的速度,後來我也就隨他去了。不過就算我這麼說你估計也不會信,畢竟他在你眼裡那麼完美,我才是那個任性又愛給人添麻煩的傢伙。」
「不要再說這種話了。」
游嘉茵拉住他的襯衫衣角,溫柔地看著他,「我現在和你在一起。你是什麼樣的人,我會靠自己的眼睛來判斷。」
溫水衝掉了汗水和頭髮上沾到的煙味,也暫時驅散了睡意,頭腦一下子變得很清醒。
洗過澡後,他們開了兩罐啤酒,並肩坐到沙發上看電影,消磨睡前剩餘的時間。
起初雙方都試著集中注意力,但還沒演到反派出場,醉意和欲望就一起上頭。
劇情發展變得無人在意,台詞音效成了他們親吻愛撫的背景樂。身體和呼吸緊緊糾纏,本就單薄的衣物散落一地。不知是誰壓到了遙控器,屏幕上的影片開始以八倍速播放,轉眼便把原本嚴肅緊張的驚悚片渲染出了喜劇效果,但沒有人騰出手按下暫停鍵。
沐浴露帶來的海茴香氣息包裹著他們,閉上眼,仿佛置身於月明星稀,波濤陣陣的夏日海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