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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伸手掏錢袋,取出幾枚銅板正要付銀子,卻被店主推回。凌雲看向店主,店主缺看向南風。

他得意地雙手抱胸,卻不說話,凌雲瞬間明白什麼,收回銅板,讚賞道:「看來這幾年,你幹得不錯啊。」

南風自豪地挺起胸膛,道:「那肯定啊。誇我的話就不用多說了,給點銀子就行,我可得攢錢娶媳婦呢。」

凌雲一邊在北嶺浴血奮戰,一邊與南風培養著自己的勢力。如今看來,雲影衛幾乎深入皇城各處,這下凌雲放心了。

他咬下一顆糖葫蘆,脆甜的糖衣下山楂味道微酸,將那些煩惱全都沖淡。

*

欽天局裡種了許多紅色木棉,是星紀最喜歡的樹。它冬天落葉,春天開花,花落之後,樹葉才生長。它們互不打擾,各自在自己的季節生活。

一眼看去,火紅鮮艷的木棉花正開得嬌艷。但微風吹掃,花便一簇一簇地落,宮女們不多時就得打掃一次。

薛情從皇后處出來,就帶著立春來這裡。

立春一進欽天局,便隨華蕪姑姑忙碌去了。院子裡唯師徒二人,安靜得風聲落花聲都聽得清楚。

星紀坐在院子走廊里,帷帽在一旁擱置。

她看著院落有些感慨,憶往昔:「我成為女使的時間也是這個季節,轉眼已經十八年,如今我都快三十六了。」

雖然薛情入宮時間遠不如星紀,但她的辛苦薛情都看在眼裡。偌大的欽天局,平時由她一人打理。孫懷海時不時的刁難,更是火上澆油。不知為何,星紀從不讓薛情沾手孫懷海的事,所以薛情也算過得快活。

星紀今日特意叫薛情過來,說是『繼任之事關係重大,要交代交代』。薛情來了,她卻一言不發,只是毫無情緒地撥弄將落未落的木棉花。

薛情靜待星紀開口。

紅色飄落之間,星紀靜靜俯身,伸手觸摸地上的殘花,臉上沒有表情。她就像是沒有支點的椅子,孤獨而寂寞。在無盡的孤獨和寂寞之中,仿佛她才是那翩然墜下的落花。

過了許久,她才緩緩開口,像是詢問又像是提醒:「明日就繼任之日,你可想好?」

「一入宮門,便再無回頭路。」星紀輕輕拋出手中落花,落花在空中飄蕩下墜,最後無聲無息落地。

「這宮牆內,許多人的一生就像這花兒一樣。曾經再燦爛又如何?墜入深淵後,不會在這冷漠的朱牆留下一絲痕跡,只會被人當作無用之物隨手丟棄。」

「這條路,太孤寂,什麼都沒有。」星紀的話雖然聽起來落寞,但她卻沒有埋怨,只是心中充溢著失落。

薛情看著星紀感傷的面容,心中明白,星紀比誰都清楚,自己的想法並改變不了什麼,無足輕重。

她看得太透徹了,語間充滿無奈:「我想好或沒想好,都不重要。若我說我不願做這女使,又能如何?」

說完,她覺得自己在白日做夢,自嘲地笑,伴著一聲極輕的嘆息,繼續說道:「師父。你知道的,這條路我退不了,也不能退。即便是荊棘加身,我也得淌著血走下去。」

星紀看著她似曾相識的勇敢無畏,眼中閃過複雜的情緒,從帷帽下面取出一封信,遞給薛情。

「也許,你還有機會,逃吧。」

薛情將信將疑,接過信。

信封外空無一字,打開後是大哥薛濟遠的字跡。

「計劃已謀定,父親母親盼你脫離苦海。中午宴會,山楂上桌之時,你找藉口出殿。右側殿有準備好的衣物和盤纏,換上衣服到東門,會有人暗號接應,帶你出去。」

「我們在左側殿安排了一場火,火災之後,副使在外人眼裡就已是一具焦屍。家中已打點安排好一切,你放心。風頭過後,我們一家人歸隱團聚。」

落款是一串糖葫蘆圖案,第一顆有明顯的齒印,代表寫信的人是大哥無疑。

自從踏進宮門,薛情就與家中割斷,幾年間少有聯繫。

一是身份所限,女使不得與人交往過密。不能有朋友、親人,更不能有家人。

二是因薛情深知,這個位置早已深陷權力漩渦。稍有不慎,便回連累家族。只要有人,就會有利益糾葛。遠離,就是對他們最好的保護。

星紀的遭遇,就是前車之鑑。

華蕪曾無意透露,星紀的親人正是因為曾經試圖救她出宮被發現,打入牢獄,轟動朝堂。從此,星紀再未想過逃出這牢籠,死心做了這籠中鳥。

如今,擺在薛情面前的,既是逃出生天的機會,也是一場賭局。若輸了,便輸掉一切。唯有贏,她才真正屬於自己。=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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